皇室子女都是上了族譜、進了玉牒的,死在宮外,可是大事,何況還是刺殺。
太子人都要崩潰了,開始懷疑是姚相給自己下的大套,直接要將自己置之死地。
太子小聲:“真死了,全身都是血,還被綁在桌子上。”
高敘剛封雍王,又逢姚相大宴,他都不敢想,這時候將六弟遇刺身亡的消息傳出去,會在朝野上下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。
外麵可是幾乎將所有能上朝的官員都給請來了。
自從文遠伯的事件後,不單皇上猜疑,皇後也冷著他,太子現在就如驚弓之鳥,一有風吹草動都害怕得不行,生怕給自己再惹上一身騷。
沒看他給岑聿說媒,都是請沈少傅去的嗎?
太子大腦轉得極快,忽然又想到彆的。
難不成是姚相要以此為把柄,拉攏自己?
可沒必要殺死他六弟吧???
太子心如潮水,漲起來又落下去,轉瞬間就想偏得不知十萬八千裡,但臉上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驚恐。
岑聿聽見高敘被刺殺,就算見過大風大浪,也不禁大腦一跳,自己透過門棱向裡看。
他審的人多,麵對血腥場景遠比太子沉穩,頃刻間,發現了不對。
高敘人是被綁著,但胸腔尚且起伏。
“人還沒死。”岑聿給出定論。
就是不知道被什麼東西,紮的像個刺蝟。
離得遠,他也分辨不出高敘被濡濕的袍子上,沾染的到底是血還是什麼旁的,得進去瞧。
但能確定的是,人沒事,也不像刺殺,反倒有點像……調/情?
他每年過的卷宗裡常有類似的混賬事發生,見得多,自然能分瞧出一二三來。
而且門口兩人都不急,高敘要是真出事,做下人的,哪還有心思在外麵候著。
他在開不開門間猶豫一下,但太子催得緊,他對六皇子也沒好感。
想了想,便伸手開鎖。
反正丟臉的也不是他。
門鎖是最常見的一字型結構,他拆解過許多,卡住關鍵處稍稍用力,就聽咯噔一聲悶響,鎖頭當即脫落。
太子是個性子和煦愛交際的,放在以往,少不得對岑聿展露的絕技發表下讚歎。
但現在他滿腦子都是高敘,也沒想起這茬來,匆匆推門要進,剛邁進一隻腳,又退回來問:“我進去行嗎?你能不能幫我做個見證,我真的剛到。”
岑聿:“…………”
太子又問:“侑之,你說需要去請郎中來嗎?”
岑聿:“……我建議你先進去看一眼再說。”
彆到時候把消息傳的滿朝都是,姚府前頭可坐著一堆命官呢。
太子現在什麼都聽岑聿的,他說不讓請,就沒喊人。
剛推門,就是刺鼻的甜香味,因為香灰撒在椅子上,還被火燒過,門一推開,有風吹進,登時灰塵漫天四散。
太子最先進入,避之不及,被嗆得猛咳嗽。
但他依然心係六皇子,咳得滿眼通紅,上氣不接下氣也向裡走,見到滿地亂七八糟的打鬥痕跡,更是大腦突突地跳,尤其是倒在地上的丹翠,更讓他坐實六皇子遇刺的猜想。
沒看見伺候的婢女都不成了嗎?
太子邊咳邊來到桌前,兩下把纏在高敘身上的簾幔扯下。
高敘人昏著,直接仰倒在地,太子想也不想地就扒衣服,想看看傷勢如何,直到把裡衣都扒開,才發現高敘胸前的不對勁兒。
怎麼密密麻麻地像生麻子似的?
幾個被紮的最深的地方也不過是破了表皮,向外滲血,剩下的都是密密麻麻的紅點,瞧著很是腫脹,應當是某些尖銳物品沒刺進去留下的痕跡。
傷口不深,根本沒傷到要害,太子再聞衣袍,發現上麵一股酒味,仔細去嗅,還有點煙熏火燎的煤灰味。
複又探鼻息,發現氣很是均勻。
人沒事。
太子放下心來,旋即大疑,盯著高敘的胸口瞧,忍不住發出疑問:“世上竟有如此刁鑽的武器?”
傷害力不怎麼強,但侮辱性著實不低,有一個都紮到……那個地方去了。
也不知道以後能不能長回來,不然一直這麼凹著長下去,實在是有辱斯文。
太子不好意思地給高敘重新披上衣服,終於開始打量屋子,從門口移到房梁,再移到自己所處位置,隨即是裡間。
除了亂就是亂,到處都是灰,就連被子都被掏出來,上麵焦黑一片。
太子絞儘腦汁,也沒能將前因後果串聯起來,他想不到,究竟是一場什麼樣的刺殺,竟能把被子燒了,還連燒三四個?
難道是有人蓄意引火,讓六弟前去撲滅,趁著不備,采用刁鑽武器刺殺?
可人沒死啊,就是被綁在桌腿上。
若是陷害自己——
那剛才引自己前來的小廝又怎麼可能允許岑聿跟隨?
太子思緒全被自己構思出的錯綜複雜的案情纏繞,也沒太注意屋內,直到他扭頭去看裡間,與一雙黑幽幽的眼睛對視。
太子:“……”
太子:“?”
太子:“!!”
“啊!!!”太子下意識叫了一嗓,然後死死捂住自己嘴巴。
首先是驚悚,他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去形容眼前的這雙眼,明明是杏仁眼,很漂亮,但看起來又有點紅,都要從中泛出幽幽紅光,看著他,就像頭狼盯著獵物。
那一刻,心裡除了害怕,便是後悔。
他竟然忘了這可能是個套,若是高敘舍身被傷,在裡麵安插刺客,目的是為了奪他性命呢?!
太子被自己的想法嚇到,人僵著身子不敢移動分毫,目光死死盯著躲在裡間的“刺客”,生怕對方暴起傷人,甚至在想,他現在是不是該喊岑聿。
剛進門灰大,岑聿怕灰,還沒跟進。
左等
右等,明明才過去幾個呼吸,卻仿佛一個世紀的漫長,太子與對方在半空視線交彙,慢慢的,終於發現躲著的到底是誰。
“……喬姑娘?不是……你、你怎麼在這?()”
太子剛才若是十分驚訝,現在就是十二分。
他真是搞不懂狀況了。
喬昭懿現在腦子不太清楚,就像醉酒到極致,除了一點點自己的意識,就隻剩本能反應,剛才她感覺自己都沒意識,馬上要昏過去,還是聽見屋裡傳來的悉索動靜,才勉強把眼睛睜開一條縫。
她努力壓製身體帶來的灼熱變化,眼裡熬得通紅,第一眼去瞧,確實嚇人。
喬昭懿足足反應許久,才辨認出來的是誰——
喬昭懿:“……難受。⑥()『來[]♀看最新章節♀完整章節』()”
她掙紮著吐出兩個字,旋即意識再度消散,隻感覺周圍朦朦朧朧。
太子終於來了,她熬過去了。
太子但凡是個有腦子的,都能在此時看出她的不對,將她救出去。
上次和豐樓匆匆一彆,她感覺對方還挺有良心。
喬昭懿掙紮著,用最後的意識,囑托對方:“……彆聲張,你帶我去個沒人的地方,讓我緩緩,我太難受了。”
藥再厲害,熬個半日,也差不多。
“哪難受?”太子驚了,想去扶喬昭懿,可目光觸及到對方臉的刹那,腳步猛刹!
隻見喬昭懿眼裡全是水,濕意朦朧,臉色酡紅,整個人就像個粉粉的番茄。
太子大腦當即炸了,他都成親了,當然知道喬昭懿現在這樣代表什麼,人比在屋外見到高敘被刺現場還緊張,彆說去扶,他連看都不敢,眼睛不住地向其它方向瞟。
這這這——
朋友妻不可欺,岑聿的心上人,他怎麼能動歪心思呢。
太子想到岑聿,馬上恢複清醒。
現在這個棘手的情況,他實在不方便,還是讓岑聿來最合適。
……
岑聿人還在外麵等著,從太子進去後,就沒跟來。
屋子裡粉塵大,他不想進。
岑聿天生一幅好麵孔,人也愛乾淨,又愛穿白,臟的地方從不進,更彆提直向他口鼻中鑽的滿天塵灰。
直到太子一幅驚慌的樣子走出來。
他一靠近,就有股膩的讓人反胃的香味跟來,岑聿下意識後退半步,太子見他還躲,忙伸手把人拉過來,指指裡麵,滿臉的不好意思,吞吞吐吐,不知道怎麼說出來。
最後一拍腿,下了狠心,委婉提道:“裡麵出了點事,有你的人在,我不方便出麵。”
他說的隱晦。
剛才短短的幾個瞬間,他已經將事情全然想明白,應當是他六弟借著宴席的由頭,對喬姑娘下了暗手。
也是,他六弟根本不知道喬姑娘已然和岑聿私下有了來往,不信就看他六弟胸前的傷痕,如此刁鑽陰狠的武器,除了緝查院,實在沒人想的出來。
至於種種打鬥痕跡,全都是佐
() 證。()
喬姑娘真是厲害,能和六弟周旋這麼長時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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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子一時對喬昭懿是心服口服,忙催著岑聿進去看看。
岑聿聽見有他的人在,“?”
什麼人?
緝查院的人?
緝查院還牽扯進這裡來?難道他之前猜錯了,六皇子不是調/情,而是真的被謀殺?
岑聿臉色微變,提步向裡走。
太子卻又追上,拉住岑聿的衣袖。
岑聿側身去看:“?”
太子:“……嗯……就是,我知道這件事讓你很為難,但你該出手就出手,不用顧及我,我今天什麼也沒看見。”
反正他也不喜歡他六弟,被打一頓也無所謂。
隻要不被打死,他全當不知道。
想也能明白,誘騙禦史之女的罪名傳出去,六弟少不得被扒下一層皮,無論如何,都不敢將消息透出去。
太子覺得自己說得很清晰,還鼓勵道:“我馬上就走,門也給你鎖上,絕對不讓外人進去,你在裡麵解決完再出來,不著急,前麵我都給你打點明白。”
他覺得喬姑娘,好像挺嚴重的,應當有不少閨閣話要和岑聿說。
岑聿:“……?”
他盯著太子看了半晌,實在沒聽懂他在說什麼,也不想問,問他還不如自己去看,就轉身進去。
他和太子根本無法溝通。
太子忙跟在他身後,將門關上,想想又覺得不合適,萬一等下有什麼不長眼的進去,乾脆自己守著,還對著裡麵小聲喊一句:“半個時辰後我來接你們啊!”
說完也不管岑聿聽沒聽見,出去讓跟來的婢女去前院找人,自己則站在院前。
院子必須守住,不然絕對有損喬昭懿的名聲。
有岑家撐腰,太子腰杆子迅速挺了起來,冷聲警告院前的小廝和嬤嬤,“眼睛和耳朵都閉嚴些,不然仔細你們的皮。”
院前的小廝和嬤嬤心頓時懸起。
院裡做的是主子的私房事,雖然主子之前也常做,但高敘性子不好,占有欲極強,怎麼會允許下人聽到自己寵姬的聲音,每次都讓他們站在院外,還要捂起耳朵。
本次依然。
他們絲毫不知道裡麵發生了什麼。
太子奉著陛下旨意來給姚老夫人賀喜,代表的是天家顏麵,姚相都需給三分麵子。
二人對視一眼,想出去尋人,又被太子攔住:“孤讓你們走了嗎!給我好生站著!怎麼,雍王的人這般無法無天?”
真要走也行,回去後他就找人參姚家和雍王不敬儲君的罪。
二人進退兩難,僵著身體站在原地,仿若泥胎,心裡叫苦連天,驚疑不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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