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圍的一切變得扭曲模糊,視線甚至無法捕捉到物品的正確形狀,腦子裡拉起一條平直的長線,除了那根線,思維中一片空白。
“白水金,我哥死了。”
“他的飛機出了事,在城郊的荒地墜毀了。”
“怎麼辦,怎辦啊,白水金,可怎辦啊啊啊啊!!!”
王珍珠尖聲的哭喊甚至將讓聽筒發出鳴叫。
在來店裡的路上,多媒體屏幕上報道的墜機事件浮現在眼前。
白水金停止呼吸,那是王環修……
重物和金屬物品掉在地上的聲音傳來,把選珠寶回來的陳圓嚇了一跳,一旁的服務生也連忙小跑到白水金旁邊。
不過膝蓋高的沙發椅,對方起身居然也能摔倒。
手機摔到數米遠外,屏幕摔出數道裂痕,拿起來都掉小細渣。
還不等服務生跑過來,白水金俯在地上想自己爬起來,他身上沒有力氣,像是沒了骨頭沒了脊梁,手臂雙腿軟綿無力,剛起身身子不受控製地向地麵狠狠一砸,磕到下巴,再抬起來已經磕破了一層皮,破皮的皮膚皸巴,絲絲紅血含在皮下。
“水金哥,這是怎麼了?”
陳圓和服務生上前合力去扶,白水金怎麼拉也拉不起來,他眼神飄渺,視線渙散無法集中,甚至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誰。
他跌跌撞撞地往店門口的方向走,陳圓不知道他怎麼了,她就去看個寶石項鏈的功夫人就成了這樣。
原本一張氣血十足的臉,此刻比紙還要蒼白,渾身血液凝固不再流動,整個人像是突然生了一場大病,嘴唇沒有任何顏色,渾身開始發虛汗。
他的額前冷得一滴汗水也沒有,手腳冰涼,整個人掉冰窟窿裡了。
到門邊差點沒再次撞到自動感應門上,陳圓眼疾手快拉住他,“哥!水金哥!這邊!”
白水金呼吸急促,胸膛上下劇烈起伏著,他的神情呆滯表情不再靈動,沒有情緒,成了啞巴。
他跌跌撞撞往車的方向走,從接到那通電話開始,好像就沒了任何能和外界溝通的能力。
上車報了個私人醫院的地址,說自己要去那看看,半路又說要去城郊,沒個準信。
還是坐在他身邊的陳圓接到了這震驚的消息才讓司機往私人醫院開。
陳圓聽到王環修墜機的消息第一時間哭了起來,坐在白水金旁邊泣不成聲。
捂著嘴巴,肩膀抽動,整個車廂充滿壓抑窒息。
白水金眼球盯著一處,始終沒有轉動,他不知道自己要乾什麼,他什麼也想不出來,他的手指動不了,眼睛也動不了。
甚至他心中還抱著一絲僥幸。
說不定沒事呢。
說不定王環修沒有上飛機。
那些苦情劇都是這樣演的。
到了醫院,王環修所在的區域在六樓,電梯打開,白水金麵無表情地走出去,四肢僵硬,所有的關節成了木偶
的仿製品(),彆人提著線?()?『來[]@看最新章節@完整章節』(),他才能走。
私人醫院很大,很豪華,在這裡的人非富即貴,六樓卻單開給王環修,空擋又擁擠。
電梯外麵已經來了不少人,白水金不知道都是誰,現在他見過的,沒見過的,他都分不清。
他看到的所有人都是一張臉,一張陌生的路人甲臉。
都是得知王環修出事後趕過來的,聽說墜機後沒多久救援隊伍就接到了電話,去事發地點展開救援。
沒有讓墜毀的飛機引發山火,但聽說飛機上的人被摔了個稀爛,求援人員緊急補救後才找出些已經被燒焦的殘肢。
議論聲接連不斷,有多少人是真傷心,有多少人是假情假意,這都不重要了。
重要的是,“王環修死了。”
病房裡王望和王東看著一床白布下的凸起,東一塊西一塊的,散發著難聞的氣息。
王望給了助手一個眼神,助手手腳利落上前,掀開白布,惡心的血腥的殘肢鋪露在人眼下。
王東甚至被惡心的乾嘔,揮了揮鼻子前的氣味。
提取好組織後,助手把白布再蓋上。
“做事萬無一失,再驗一遍DNA。”
助手退回到王望身邊。
雖然已經能很明確王環修就是死了,但是多一份證明就是多一份保障。
“年紀輕輕,可惜了。”
王望和王東互看一眼,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。
這一幕讓在暗室裡的王環修儘收眼底,王望的助手站在兩人身後,微不可查地看了眼針孔攝像頭的方向點點頭。
床上白布下的殘肢是仿裝的,找的手工巨匠,不論是肉眼還是觸感跟真人沒什麼兩樣。
暗室就在這間病房裡,洗手間牆壁隱藏的機關推開,便是另一件房間。
王望和王東在病房裡談笑風生。
“我看老爺子傷心的不輕,彆憋出病了。”
王望:“我爸這人最能裝了,不用擔心,過幾天他那多愁善感的勁下去了就好了。”
就像當初他大哥發生意外一樣,平時沒見善待,人沒了,開始要死要活的,倒得了個年老傷心父親的形象。
兩人談笑風生,這房間裡味道難聞,假惺惺留幾句可憐話就要出去。
一開門,看見了站在門口的王沐光。
王望不知道他們在裡麵的話王沐光聽見多少,還好他們謹慎除了調侃外什麼也沒說。
“沐光來啦。”王望笑著打招呼。
這個時候他還笑得出來。
王沐光牙齒咬得作響,伸手一把薅住王望的領子,“是不是你乾的!我哥的事是不是你乾的?!!!!”
他揪著人往牆上砸,身邊的人群見了都跑過去勸,王東冷眼看著事不關己,誰知道王沐光這瘋小子被人拉起來,轉身又給他一拳。
王東捂著臉跌了個跟頭,“王八蛋,你就是這麼對長輩的。”
王沐光撲上去就要踢他,
() 王東見了趕忙從地上爬起來,一時間兩人中間攔了不少人,都安慰王沐光冷靜點,他哥的死是意外,怎麼可能是親戚之間做的,那不是喪儘天良。
王東咧著嘴,牙都被打活動了,“你哥出事,我不跟你計較。”
這一句徹底把王沐光刺激瘋了,他想去掐死王東,身前有無數雙手攔著,這些手沒有一隻去捂王東口無遮攔的嘴。
王環修死了,王家掌權最有競爭力的就是王東和王望。
世態變遷,現在該巴結他們了。
沒有了王環修,王珍珠和王沐光在王家徹底失去話語權,兩人沒有能力繼承企業,不再有人把他們放在眼裡。
王沐光被眾人拉開,他的眼睛猩紅,拳頭緊得發抖,王珍珠在遠處哭得泣不成聲,眼睛都睜不開。
“你們給我等著。”
王沐光惡狠狠掃視了周圍所有人一眼,“要是讓我知道我哥的事你們其中誰有參與,我讓你們血債血償!”
他轉身拉著王珍珠離開,步伐匆匆不知道要去哪。
兩人離開也沒有人去勸去攔,白水金站在六樓的角落,就那麼站著,不發一言,表情也沒有變過來。
他眼神空洞看著那間有人進進出出的病房,恐懼害怕,不敢進去。
他怕他進去了,王環修就真死了。
過去了五個小時,外麵的天黑了,六樓的人群開始陸續離開,有人說著關於王環修下葬的事情。
白水金捂住耳朵,麻木地捂著,他聽不到,王環修就還沒死,就像他沒進病房,王環修就還活著。
很快六樓的人越來越少,隻剩下王望、王東和他們的手下。
人少了,白水金才慢慢的往病房那裡走。
王望和王東也打算回去了,畢竟鑒定報告最快也要三天,他們晚上還有慶祝活動。
見病房前突然出現一個人,嚇了一跳,王望細看才發現是王環修的那個男老婆。
本打算走的,瞬間有了看樂子的心思。
白水金走進病房,裡麵什麼也沒有,隻有床上白布下罩著些東西。
王望不合時宜地開口,“那就是環修,搜救人員努力了,墜機後起了大火,能找出來這些殘肢就不錯了。”
白水金的手指動了動,他走到床邊掀開了白布,白布下燒焦惡心的殘肢再次暴露在空氣中。
王望惡心的不想看,直接扭過頭。
在白水金進到病房的那一刻,王環修就把監控關掉了。
他坐在那裡不發一言,甚至不敢看白水金的表情,他知道他如果看見了,一定會出去。
陳集站在他身後也倒吸了一口氣。
現在計劃已經到了最後,老板是聰明人,不會因為個人感情壞了計劃,不然這段時間大家的努力都將空虧一簣。
白水金站在床邊靜靜看著。
他們說這些殘肢是王環修,但王環修那麼高大的一個人,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?
這些殘肢加起來也沒有多少,根本就不是他老公哥啊。
一點也不像。
他老公哥有錢很帥氣,是年紀輕輕事業有成的大老板,有時候嘴巴很毒,有時候很溫柔,更多的是對他很好。
沒有人像王環修那樣對他好過。
“這不是我老公哥。”
他站在床邊喃喃自語,想要通過自己的否定來證明王環修沒有死。
但再怎麼說也是徒勞。
“這怎麼可能是我老公哥呢……”他的聲音越來越顫抖,下巴努起嘴巴打顫。
視線越來越模糊,眼中出現了淚水,他忍著,希望有人能告訴他王環修還活著。
但是…但是……
白水金聲音悲鳴,眼淚大顆大顆的砸在白色的床單上,臉很快被淚水布滿,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