禾奚氣性大,理我以後也不像以前一樣對我粘粘糊糊,所以我挑了一天晚上,辛辛苦苦寫了三千字認罪書,先闡述自己兩個月不回家有多麼可恥,再深刻表達悔意,表示再也不犯。

吃完飯我見禾奚回房間,就把這紙認罪書塞到了門縫底下,順著往裡一推,確認塞進了裡麵才上樓。

第一天清早,我收到了禾奚的審閱通知,我的認罪書右下角用紅筆寫了兩個字:已閱,禾奚老師在後麵留下兩行字評價我寫得很爛,但是他寬宏大量,決定給我一次改過機會。

又氣勢洶洶地胡編亂造,說禾家以後有門禁,超過十點回家不準進臥室,實在有事要提前請假。

我看過之後,給禾奚發去消息:小奚老師,通知已看,感謝給我的機會,保證嚴格遵守。

但是當晚我就迫不得已食言了。

朋友臨時有事,拜托我做了份文檔,我在教室打下最後一個標點符號抬起手腕看了眼表,眉頭微微一皺,站起來拿過椅背上搭著的外套趕出校門。

雨天路況擁堵,我沒耽誤一點時間,回到家還是遲了。表上恰好指向十點零五分,我把搭在手肘的外套放沙發,往樓上臥室走去,剛拐過拐角就看到緊緊關閉的大門。

我見裡麵還亮著燈,抬手敲了兩下門:“奚奚,這是什麼意思?”

過了半晌,臥室裡麵傳來微冷的一道聲音:“你自己清楚。”

我看著自己的臥室,虛心問:“五分鐘也不行嗎?”

臥室裡的燈驟然熄滅,我沒等來回答,但已經從滅掉的燈中清晰明白,超過一分一秒都不行。我是個戴罪之身,不好為自己開脫,隻能今晚在客廳沙發將就一下。

我下到一樓,把電腦拿出來放在桌上,掐掐眉心準備趕下文檔,突然聽見啪嗒啪嗒的聲音,抬起頭,看見禾奚又像頭一晚那樣抱著枕頭出現在樓梯口。

不同的是這回禾奚的臉色有點差,抬起剛睡起來的朦朧眼睛,不帶溫度地看向我。

我往他露出的胳膊一看,還沒說話,禾奚冷著臉抱著半人身長的枕頭走下來,停在地毯外脫下鞋,光腳邁過我,膝蓋壓住沙發躺了上去。

整個人扭到沙發那邊背對我,我今晚預留的遮蓋之物——薄被,也被他拿去蓋在身上,而下樓到躺沙發的全過程都沒想過和我說一句話。

我凝神看著他因為肩頭衣服鬆散而露出一些皮膚的光滑後背,停頓許久,開口說:“在這睡不舒服,容易感冒。”

隻見我說話以後沙發上的人臉色更差,將被子全部蓋過耳朵,對我的話充耳不聞。

我沒有再白費力氣說什麼,有時候對待禾奚行動遠比廢話有效,我重新將目光挪向電腦屏幕,打算等後麵的人睡著以後再將他打包送回到臥室。

十一點左右我結束手裡的事,回過頭看,禾奚攥著被子已經睡得臉色發紅肚子起伏,我站起身,把安分下來的人像往麵皮裡夾肉似的裹進被子裡,再抱起來往樓上走。

在一樓停留了會,我又走上三樓,推門,把禾奚放在靠牆裡麵的位置。

感受到柔軟的床墊,禾奚蓋著被子滾了個圈,將一半臉深深壓在枕頭裡,我垂眸看著他,曲起手在露出來的那半臉頰上刮了下,由衷地輕聲:“像個寶寶。”

我第一天有早課,起床的時候禾奚還在睡,我把他胳膊壓著的被子抽出來蓋過他肩膀,吃過一點早飯就去學校。

哄一個剛成年的人不是什麼難事,但哄禾奚是一門難課,我不敢有絲毫怠惰,晚上下課後我在聯係人裡翻出原本要接禾奚的司機,告訴他不用出門,而我到地下車庫上了車開去禾奚的學校。

在門口等了幾分鐘不到,我看到一個細挑的身影從學校側門走出來,從車座底下抽出一把黑傘,我推開車門走下去。

我這輛車禾奚見過,所以我剛下車,他就呼啦一下踩著水麵跑過來,車頭燈光照著細密的雨絲,我垂眸穩穩扶住衝到我身上的禾奚。

我臉上應該有些疑惑,因為禾奚昨晚和今晚的態度天壤之彆,昨晚的禾奚絕不可能這樣衝過來抱我。我盯著身前雪白的一張臉,像等待淩遲的囚犯,好久之後才拿過他的書包:“先上車。”

禾奚順從地放鬆胳膊,讓我拿起背著的書包,然後哦了一聲,鑽進車門乖乖拉好安全帶。

附近是事故高發地,我扶著方向盤慢慢踩動油門,餘光看見後車鏡裡禾奚嘴唇輕輕挑起,眼裡的愉悅滿得要溢出來,忍不住問:“笑什麼?”

“笑你輕浮。”

我一十年來潔身自好,男女不近,還沒想過會有人說我輕浮,我趁正好是紅燈,停下車慢慢扭頭看向禾奚,看著他的臉問:“想請教一下,哪裡輕浮?”

他模糊地噥了一聲,怕我不認帳似的,低下頭去捋袖子:“你昨晚趁我睡覺掐我臉,叫我寶寶,還給我戴了這個。”

我聽見前麵的話,手指一動,而後就看見他將袖子捋上去了一點,露出一截纖細的手腕。

禾奚手腕很細,我每次看到都想過要不要去問下家裡保姆究竟有沒有好好做飯,後來每天晚上禾奚用腿夾著我的時候,我才發現其實他也挺有肉,隻不過都藏在衣服包裹之下。

那隻手腕上戴著一條平安扣,兩條紅繩交纏捆綁而成的紅繩不鬆不緊箍著一圈膚肉,最中間係著一顆透明的、像是眼淚的玉,玉的後麵鑲著一個奚字。

我沒有說話,極為難得地避開了旁邊人的眼神,但他沒放過我,抓起我搭在手刹上的手,來來回回地蕩:“是你親手做的嗎?昨晚是不是叫我寶寶了,是不是?再叫一聲吧,再叫一聲吧。”

我沒想過會被他聽見,垂眸看著分彆抓著我食指和無名指的兩隻手,舔了下有點發澀的唇角,看見前麵的燈由紅轉綠,我把手抽回來,用手掌輕輕蓋了下正在喋喋不休的嘴唇。

禾奚被一蓋,終於沒再糾纏這個,但回去的路上一直偷偷看我,被他這樣看幾次,我仿佛真的變成了輕浮的人。或許等晚上回去以後,他會和自己的朋友聊天說:

驚(),我的哥哥晚上趁我睡覺居然對我做這個。

而一路上?()_[()]?『來[]%看最新章節%完整章節』(),我也將目光飄過去幾次,見禾奚沒有摘下來的意思,一口卡在喉嚨裡的氣才終於在回到家時呼了出去。

禾奚重新依賴我了。

第一天我原本想再去接他,但臨時被逮住去參加了派對。

我和朋友合夥創了工作室,前不久新開發的軟件經過第一次推流在互聯網上大爆了一下,朋友很高興,叫了幾個人一起慶祝。

酒吧包廂裡所有人都坐在沙發上,擠得不分你我,桌子上是金黃的骰子和籌碼,幾人都從小在國外長大,玩得瘋,輸一次就要扔幾千現金在桌上,最後會被最大贏家全部收進兜裡。

我不太喜歡這些遊戲,坐在一邊沒參與,喝了幾瓶白酒,酒意慢慢上身,熱得身體和大腦仿佛有洪流在卷動。

派對進入尾聲,我抬起表看了眼時間,正準備要和他們說一聲我要回家,包廂大門被人打開,白色的光線連同一個人一起出現在門口。

我仰著沙發眯了一下眼,等能適應突如其來的光之後,臉色驟然變難看起來,連大腦都清醒了幾分。

包廂門口的人臉色清冷,沒什麼多餘表情,一隻手搭在門上,說了句:“我找儲應珣。”

本來吵吵嚷嚷的玩鬨聲緩緩平息,一個個頭昏腦脹地看著門口,我朋友認識禾奚,也是最快反應過來的一個,用手指了指陷在沙發裡的我:“你哥在那呢。”

於是禾奚轉了下頭,朝我走過來,聽見朋友的稱呼,其餘人也都清楚了禾奚的身份,都喝瘋了,一瞬間的怔愣之後都拉著禾奚要請他吃果盤。

禾奚不知被誰拉了下,沒有站穩,身體向沙發栽倒,往我大腿上一坐,我麻痹的神經跳了跳,感官蘇醒,手指扶住一把細膩的腰窩,順勢一托讓禾奚借力站起來。

我冷眼看過去,朋友看出來我生氣,訕訕說了聲對不起,放任我帶著禾奚一起離開包廂。

知道今晚要喝酒,我沒有開車,準備結束後打車回去,但禾奚是司機開車帶來的,我看著前不遠的黑車,剛要問禾奚放學以後怎麼不乖乖回家,跑來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。

掌心裡握著的手一鬆,我看見禾奚小跑著過去打開車門,然後向後站側開了一點,我順著往裡麵看進去,就見後座的車墊上放著個明顯嶄新剛買的狗籠。

狗籠裡麵鋪了柔軟的墊子,一隻看起來不足一歲的小狗蔫噠噠趴在毯子上麵,趴的姿勢有些怪異,明顯右邊一隻腳有傷。

我看一眼就收回視線,垂眼,撩了下禾奚腦袋上沾的樹葉:“哪裡來的?”

禾奚抬眼望著我:“我放學在路邊撿的,他好像被人棄養了,一直在學校附近流浪,右腿不知道怎麼瘸了,我剛帶他去寵物醫院包紮了下。”

雖然後來我沾我媽的光攀上了豪門,但自始至終和禾奚沒有血緣關係,可很多時候,我都能感應到禾奚的小心思:“你想養他?”

禾奚點了下頭,耳朵邊的黑發滑下去,遮了下他眼角的

() 淚痣,我瞧見他望著我的表情,不由笑了聲:“想養就養。”

在禾家,沒有任何人能拒絕禾奚,他就算想養條非洲大象,董事長明天都能親自飛過去逮一隻給他。

聽見我這麼說,禾奚的唇角揚了一下,很快就被他壓著斂回去,抬起一隻手撐住我胸膛推了我一下,厭惡道:“你身上酒氣好難聞,你以後不要喝酒了。”

我見他翻身鑽上車,在原地站著脫掉身上的外套,這才跟著坐到他身邊。

小奚老師挺謹慎,也挺負責,決定要養這隻被棄養後傷心欲絕在街上溜達的小狗後,當機立斷就去醫院給小狗做了全套檢查,回去的路上大手大腳買了好幾包高檔狗糧和各種用具。

就連狗的四季衣服,小奚老師也左挑右選買了好幾件,比我的待遇還好,我對上狗籠裡的一雙黑豆豆眼,覺得自己比小醜還不如。

做完這一切,小奚老師要給小狗取一個名字,我在這方麵很隨意,他問我意見,我認真想了想,給出一個建議:“小黑?”

禾奚很不滿意,連同狗籠裡的小狗也一起哼唧哼唧朝我望過來,掃了我一眼:“他一條白狗為什麼要叫小黑,你能不能走點心?”

看出我給不了好的建議,禾奚決定先暫停這項取名工程,等董事長回來,再向董事長詢問這個難題,想到禾奚的高要求,我不免有些同情起我這位後爸來。

回到家,禾奚把狗籠安置在一間小房間裡,又把買來的各種用具和保姆一起堆在旁邊,給這位狗祖宗打造出了一個夢幻樂園。

我看著他們忙前忙後,坐在沙發無人問津地喝了口醒酒湯。

腦袋很暈,今晚喝得太多,我望了眼小房間裡正在忙忙乎乎搭架子的禾奚,一手撐在沙發上站起來,慢慢朝樓上走去。

幾乎一進臥室,我的膝蓋便仿佛被抽了骨頭,整個人朝床上倒去。我嫌頭頂的吊燈太晃眼,抬手蓋在眼睛上麵,維持著這個姿勢閉上眼。

我沒定鬨鐘,但心裡還算有數,打算再躺幾分鐘就起來洗漱,禾奚不喜歡聞酒味,我現在身上全是酒味,剛從酒桶裡泡過回來一樣,禾奚不喜歡。

正躺著,我突然聽見門響了一下,我沒有坐起來,隻是抬起手掌解救出我的眼睛,往門口看過去一眼。

禾奚從進門開始就在忙著給小狗造家,現在居然連書包都還背著忘記摘下,我看著他在門口居高臨下看著我,視線仿佛一條繩子,將我的心臟一圈一圈纏住。

說不清為什麼,那一刻我有點狼狽地避開禾奚的眼神,右手撐住床慢慢坐起來。

我原本想下樓去開車的後備箱,拿一樣東西給禾奚,卻見門口的人突然朝我走過來,我有些精神錯亂,什麼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,忽然感覺大腿壓下來一雙柔軟——禾奚跨坐在了我的身上。

我因為他這個舉動愣了下,手卻下意識扶住他的腰害怕他掉下去,我透過額發去看他,隻見他一隻手撐住我的胸膛,湊近我耳畔:“哥哥,你是不是硬了?”

仿佛大腦

被狠狠捶了下,我有些頭暈目眩,好像一時聽不懂他的意思。

他看著我,反複淩遲地問:“是不是?”

他聲音很輕,呼吸撲在我耳側,我沒說話,捏了捏禾奚的手腕想讓他站起來,但他冷冷看著我,又繼續揮下來一錘:“我今天坐你大腿上的時候感覺到了,你真的很輕浮,還很變態。”

這些評價我全部接受,也否認不了,我扶了一下他,露出一個還稱得上輕鬆的笑,可眼眶卻是通紅地看著他:“寶寶,彆折磨我。”

禾奚頓了下,翹起眼睛來看我,這一刻我覺得他是能掌控我生死的人,剛要抱他起來,他突然握住我,平靜道:“我幫你。”

我皺起眉倒抽一口冷氣,他好像也被我燙得手一抖,手掌稍稍鬆開又重新放上來。

後麵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,我有十分鐘的時間大腦是空白的,身體仿佛被其他人占據,我把禾奚抱起來放到一邊的桌子上。

這張桌子自從我進禾家以來,一直被我當作辦公用,我無數次的作業、無數次的文檔都在這張桌子上完成,現在這張桌子第一次有了其他用途。

禾奚還穿著校服,背著書包,被校服包裹的小巧臀部壓在桌子上,如果學校那群瘋子看見,怕是會控製不住上去揉一把。

校服被拉開,拉鏈拉到最底下,兩條腿向兩邊分到最開,一層白色的布料下能看到掐住腰身的手、蹭住肚皮的東西。

我把他書包脫下來,忍不住在他鼻尖上咬了一口。

他茫然地看向我,半闔的眼睛裡仿佛有水汽要掉出來,嘴唇主動貼上我的手指,我用指腹在他下唇上揉了揉,看見指尖不慎碰到他齒關裡的舌尖,便把手抽了回來,他卻維持著嘴唇微張的動作追上來舔了下。

我混亂轉過頭,撿起掉在地上的書包,抱起桌上還在乖乖拉拉鏈的禾奚,連人帶書包一起送到門口。

我抵著禾奚的鼻尖深深看了他幾眼,最後把他放下,儘可能冷靜說:“今晚我要看書看到很晚,你回自己房間裡睡,明天去接你,給你買蛋糕。”

禾奚傻傻地拎著自己的書包,一條書包帶子都垂到了地上,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難以置信,不敢信他剛好心地獻上自己,後一秒就被過河拆橋。

我也一樣——難以置信自己怎麼是個畜生。

我需要冷靜,並且反省。

我吞著喉嚨,不敢再看門口亮亮望過來的眼睛,我怕再看一眼就後悔,於是彆過臉,狠心關上門。關上門後我握著門把沒有走,聽見一門之隔外,半分鐘後才響起禾奚走遠的腳步聲。

我吃過一次虧,沒想過會再栽一次跟頭。

那晚的事反複在我腦子裡出現,一整個白天我拿出手機看了三次新聞,看有沒有一條屬於我的新聞:進到豪門後對弟弟起色心,喝醉酒抓著人蹭肚皮的畜生。

我隱隱有點瘋了,身體為了製止我陷入更瘋狂的境地不得不本能做出反應,一旦禾奚靠近,我就會往後退一步。我想控製肢體接觸的次數,但我

忘了,禾奚最討厭彆人的疏遠。

在一次拉我,我默不做聲收回手的經曆後,禾奚就解除了我每天必須十點前回家的門禁,在外麵不管我了,回到家也不管我了。

偶爾還會比我更晚回家。

這種狀態持續了半個月。

禾奚好像生來就是治我的,我坐在客廳沙發看著窗外的大雨,又看著牆上不停轉動的鐘表,抬起黑眸問剛掛斷通話的保姆:“問到了嗎?”

保姆哎了聲,說:“問到了,好像是奚奚以前在國外交的朋友來這裡玩,順便就叫奚奚出去敘敘舊,奚奚說晚上不回來,會住酒店……唉,我還做了牛肉湯呢。”

“什麼酒店?”

晚上九點我穿好衣服出門,周身外放著連我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危險氣息,我停在一家高奢酒店下麵,透過被雨刮器勻速刮著的擋風玻璃,看見禾奚醉醺醺地被一個男人攙著往裡麵走。

禾奚喝軟了身子,露在外麵的細膩皮膚驚人的紅,那男人拉著他,眼睛被迷得挪不開,一邊抱著他一邊拿著房卡進自動感應門。

禾奚看見他男人拿著房卡,便稀裡糊塗低頭也要找自己的房卡,男人見狀低頭說了兩句話。

禾奚被耳朵上的滾燙弄得有些癢,忍不住推著他笑了聲,而後就被人握著手扯回去更深地撞在懷裡。

我下了車,垂著眼,不動聲色跟在他們身後。

一個人喝醉了,一個人心神全在另一個人身上,於是進到電梯後也沒人發現我在跟蹤。

電梯停在十七層,我跟著走出去,就見禾奚抬起頭一間一間看房號,最後停在一間房前麵,從口袋裡拿房卡,喝醉的人行動能力差,他拿半天拿不出來,迫不得已,抬起醉醺醺的眼睛看抱著他的人:“約羅,你幫我拿下卡。”

約羅當然樂意為之,扶著他的腰,一手順著他的腰線往下滑進口袋,“奚,幾年不見,你越來越美了。”

口水吞咽,正說著,約羅忽然看見一邊有道立在那裡的身影。

我被發現了。

我稍稍彎著脖子,視線向下滑了兩截,對上約羅的視線。

約羅抬起頭看我,正要說什麼,又見懷裡的禾奚也朝我看來一眼,短短的幾秒約羅看出我們彼此認識,在看到禾奚漠然彆過臉沒說話後,嘶了聲,遺憾地把人交給我。

我牢牢箍著禾奚,從他口袋裡拿出房卡,刷了下推門進去,砰一聲關門上鎖。

禾奚任由我鉗著他的腰把他踉踉蹌蹌帶到沙發上坐下,一聲也不吭,直到我要用濕毛巾給他擦臉,他才抬起眼睛看向我,隻看了一眼,水蒙蒙的眼睛就被薄薄的眼皮蓋住。

禾奚半闔住眼睛,平靜問我:“我都不管你,你乾涉我做什麼?”

我好像參與了一場被訓狗的過程,而最終的結果是,我被馴服了。我看了他很久,慢慢把額頭抵在他的手背上,筋疲力儘地開口:“你管我吧,怎麼管都行,彆不理我。”

……

那晚在酒店過後,

我基本做什麼都要向禾奚彙報,我身邊的朋友也漸漸看出來我在被什麼人管束,隻是不知道到底是誰。

一天晚上,我照常和同專業的朋友一起相跟著走出校門,習慣性拿出手機打開屏幕,忽然就見朋友眼睛發直地看向遠處,說了句你弟弟。

於是我抬起頭看,雨幕那頭停著禾家的黑車,此時車窗半降,一隻戴著紅繩的手在車裡揮了揮,禾奚彎著眼睛像個小妖精似的叫我:“小儲同誌!”

禾奚總是讓我生又讓我死,冷漠的時候當沒我這個人,黏糊的時候好像又非我不可,我撐著傘走過去,向下看著禾奚的臉:“來接我?”

禾奚向旁邊坐了坐,又拍了拍剛才自己坐過的位置,抿著嘴唇點了點腦袋,我望著他的臉頰頓了頓,半秒後才收起傘拉開車門坐上去,捏了下他有點發涼的耳朵。

禾奚感覺癢,往左邊躲了躲,抬手撈起左邊背包裡的小狗。

這段時間司機每天來接禾奚都要帶上這條狗,好讓禾奚一下學就能抱到,在禾奚接近溺愛的喂養下,這條一開始奄奄一息的狗慢慢變得活蹦亂跳,每天都恨不得上房揭瓦。

我和那條狗緩慢對視,然後想起來了,昨晚禾奚好像說過今天要帶他去絕育。所以來接我也不是心血來潮,隻是想有個人一起陪著去醫院。

我一下沒了心情看狗,轉過頭看向窗外,黑車果然開向了和家完全相反的方向,在雨幕裡行駛兩公裡後停在一間醫院前。

我陪禾奚一起抱著狗進醫院,各種準備工作做完,等到手術結束後已經很晚,禾奚在車上睡著了,腦袋向右枕著我肩膀。

司機把黑車開到禾家的地下車庫,準備幫我把禾奚抱進去,我搖頭拒絕,習以為常把外套蓋在禾奚身上卷住,單手撐傘推開門下車。

這樣的動作做過無數遍,情景和時間都幾乎相同,所以我一抬頭就注意到了家裡的不對之處:三樓我的房間亮著燈。

保姆除了周一大掃除並不會貿然僭越進我和禾奚的房間,能大大方方進我臥室並且開燈的人,我思來想去,隻有我那位高高在上的母親。

什麼時候回來的。

董事長呢?

我腦中的神經驀然一跳,腳步不由加快,進到家門後把禾奚抱回他自己房間,扶著樓梯幾步走到三樓,胸膛微微起伏地停在臥室門口。

臥室裡麵一個身形窈窕的女人正停在窗邊打量著前頭的櫃子,櫃門已經被打開,所有的東西都無處遁形,儲妍聽見聲音後終於收回視線,朝我看了眼,塗滿唇釉的嘴唇直成一條線。

櫃子裡隻有三個儲物格,每一個格子都放著看起來平平無奇並不需要珍藏的東西,一張拍立得拍下的模糊側臉,一本記滿禾奚愛吃和忌口的日記本,一瓶禾奚經常要吃的維生素……

我表情淡淡走上去關上櫃子,問她:“什麼時候回來的?”

儲妍看了我一眼,“下午剛下飛機,你爸想禾奚了,回來住上一個月。”

我點點頭,興致不大,看向她:

“以後不要隨便進我房間。”

儲妍是和我真正有血緣紐帶的人,一十年來被迫同甘共苦,她經曆的我也有經曆,在某種時候我和她甚至有奇妙的共感。

所以她一對上我的眼神,就能窺見我靈魂深處的肮臟,她又看了我兩眼,忽然說:“你連你弟弟都能喜歡上,不愧是你爸的兒子。”

我頓了下,沒說話,她又問:“禾奚喜歡你嗎?”

看起來不像是需要我回答,她問出口便自顧自地說:“最好讓他也喜歡上你,這樣我們會在這個家更牢固。”

一瞬間,我久違地感覺到想笑,儲妍跟著董事長飛走一年多,我竟然忘記我母親不是尋常人。

她根本不在乎這份感情應不應該,在知道我喜歡禾奚以後,她的想法是如果能用感情拴住禾家的父子,那麼我們待在這個家的日子會更長久。

我突然感覺到很厭煩,打開臥室的門:“出去。”

儲妍沒在乎我的態度,將一張機票扔給我,撩了下肩膀上的淺色卷發:“你爸在國外的一家公司需要有人坐鎮,你去一趟,幫你爸把麻煩事解決了再回來。”

禾奚第一天起來才-->>

举报本章错误( 无需登录 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