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感謝各位”,邊境軍支援隊伍和軍校生迅速完成能量體交接工作。
“赤雪星怎麼會突然空降裂縫？”
幾所軍校指揮各自詢問道，燭荊府五人在這樣的氛圍中，顯得格外沉默。
這種沉默和他們平常的風格十分不符，得到邊境軍回答的眾人,後知後覺發現了這點。
神經大條如吉普納,都不由得回頭看向周忱：“怎麼？你們被嚇到了？”
吉普納試探性問道。
這話語並不是玩笑,事實上，軍校生在第一次直麵能量場和同胞死亡時，都會留下一些陰影。
好一些的如青頌塔，被保護的很好,接受的清剿任務多，救援任務少，對能量體降臨的傷亡了解不清,事後還能對能量場情況挑挑揀揀。
壞一些的還是青頌塔,接受了邊境軍連續幾個月的救援任務訓練後,已經被鮮血和死亡充斥著神經,直接在能量場崩潰，事後接受極長時間的心理療愈。
周忱知道吉普納問這話的意思,有些煩悶的搖了下頭：“怎麼可能，開玩笑，就這能量場能嚇到我？”
他語氣中好不容易帶著一點活力,但隨著吉普納放心轉頭回去,又很快消失了。
燭荊府的異樣，並不隻有墨丘陵感覺到。
諾亞回頭看了一眼黑金機甲人群，想到在展廳之中，陳歲脫口而出的那句話。
回到賽委會區域時，燭荊府因為分析師帶出了大量的展品,正在和赤雪星管理處進行交接。
“除了這些，還有其他的物品嗎？”
管理處工作人員看向陳歲。
分析師搖了搖頭，發尾在頸間輕撓兩下，她斂眸，未泄露一絲情緒。
管理處工作人員看了眼被帶出的展品，回頭像上層彙報，陳歲聽不清她說了什麼，但根據嘴唇的形狀，似乎有一句是‘沒找到’‘會不會被埋在廢墟下麵了’。
她放在作戰服中的手掌蜷了蜷，指尖觸碰到一抹熱燙的金屬。
管理處工作人員朝她笑了笑：“謝謝你小同學，可以去進行機甲交接了。”
陳歲點了點頭，從登記處走出來時，被外界刺眼的光芒閃了一下，她的眼前似乎還存留著黑霧中的場景，那段記憶依然在她的腦海中。
她知道是黑影的伎倆，但不可否認，陳歲的確會被這種伎倆影響到。
她隻是個想擁有安寧平和生活的普通人，她有自己的軟肋。
黑影都做法，無疑再一次觸碰到了她的底線。
——這能量體簡直該死。
回到燭荊府專區，陳歲收到來自燕明玉的信息，對方提醒她可以進行心理舒緩工作。
陳歲回複她後，本想回到房間，卻在轉角後，看到了蹲在房門外的幾人。
周忱蹲在地上，麵對著金屬大門，普羅靠在牆邊，和謝春時兩人一左一右，看上去像個門神，顧妗雪站在周忱一側，清淡的眼神虛虛落在空中一點。
聽到腳步聲，四人抬頭朝陳歲看過來。
周忱唰一下站起來。
“你們……都在這裡做什麼？”
陳歲麵上露出一點不解。
“小歲，你沒事吧？”
周忱側眸看了眼她，透過陳歲的發絲縫隙，去打量對方的神色。
“能有什麼事，我又不是第一次遇到能量場”，陳歲刷開虹膜信息，房門隨後打開。
身後四人跟著進來，在房中的一塊小桌邊坐下。
“你在展廳裡看到什麼？當時把我嚇了一跳。”
周忱小心翼翼道。
認識陳歲這麼久，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麼無措的聲音。
在他印象裡，陳歲一直都是決絕的，堅定的，勇敢無畏的，就連麵對SSS級能量體，麵對無數的能量體潮，臉色都不曾有過變化。
很難想象，到底是怎麼樣的場景，能讓她崩潰到聲音都帶著哭腔。
陳歲被他問住，沉默了片刻。
顧妗雪歎了口氣，手掌在陳歲背後拍了拍：“沒事的小歲，不管是什麼事情，我們都會一起解決的。”
謝春時的目光垂落，又重新問了一遍周忱的問題：“你看到了什麼？”
陳歲腦海中激烈的掙紮，手指不受控製的拽緊胸前的項鏈，眼神上不住閃爍著。
“能量體”，她心中的思緒完全平靜下來，“那個能量體，有一張人臉。”
“他的能量屬性，應該是空間，並且有很強的能量乾擾，會導致記憶和思維的紊亂。”
“我明明殺了他，一睜開眼，卻看到，我失手殺的人是阿雪。”
陳歲不禁握緊了手掌。
顧妗雪露出一個訝異的表情，突然明白為什麼陳歲一直在否認，說著我沒有。
她第一反應是握住陳歲有些顫抖的手掌，宛如霜冰一樣的眼睛帶著擔憂的光澤，語氣格外堅定：“不會的。”
“歲歲不會傷害我。”
顧妗雪了解陳歲，她的槍鋒絕不會倒戈，對準自己人。
陳歲是一個失控時寧願刺向自己，也不會刺向同伴的人。
陳歲露出一個笑容，看向四名隊友，隨後拿出口袋中的那枚碎片。
“我去——”
周忱驚呼一聲，睜大眼睛看著她：“你把這玩意偷出來了？”
“什麼偷？”
陳歲瞪了他一眼：“這是我撿的。”
周忱伸手摸了摸，直接被碎片帶來的灼熱高溫震驚道：“這玩意怎麼這麼燙？”
他朝著手指吹了吹氣。
陳歲玩笑的神色馬上收斂：“這枚裂縫碎片，就是岩漿能量場的能量來源。”
“那個能量體，我懷疑是神棄領域的主能量體。”
她看向謝春時，或許是因為顧忌神棄領域的保密內容，陳歲主動道：“你不要說話，現在你隻有眼睛能動。”
謝春時張開的唇又合上，眼
睛彎了彎，秒懂陳歲的意思，於是在陳歲說話時，會下意識眨兩下眼睛，以示她的推測正確。
“裂縫碎片中，被空間壓縮著大量的能量，在裂縫出現時，裂縫碎片的能量爆發，可以瞬間形成一個大型能量場。”
陳歲的聲音在安靜的室內響起，那聲音一貫的沙啞，且隱約令人不寒而栗：“這樣的裂縫碎片，星盟中究竟有多少？又都分散在什麼地方？”
“如果我的猜測準確，那麼這個能量體，可以引動多少能量場降臨，我無法想象。”
裂縫碎片的來曆，大多是邊境軍在能量場誕生時，迅速處理好，能量場還未擴展也未演化時便已經將能量全數處理後，掉落下來的碎片。
因為碎片攜帶的波動和裂縫極其相似，被認定為裂縫碎片。
“這樣的碎片，星盟有大大小小十餘塊，邊境軍展館，主星星盟展館，以及各大家族，都會收藏。”
顧妗雪解釋道。
裂縫碎片的用處暫且不明，但大多數人，都將其視為一種榮譽的象征，意味著人類勝過能量場一籌的標誌。
“空間能量就是裂縫碎片引動的信號，我現在懷疑，能量場中的異象都和這個主能量體有關，而且——”
陳歲眼眸垂下：“我和它交手過，在來到星盟之前。”
“在星際航行的星艦上，我很確定，那不是能量場環境。”
幾人的視線同時凝住。
這意味著，能量體可以脫離能量場存在。
陳歲緊接下來的話，讓一股無形的涼意蔓延開：“他正在學會成為人類，目前看來，他已經具備了一張人類的臉。”
“好家夥”，周忱思維一向極其發散，“這算什麼？雙人組隊走入現實？”
“這一次你看到的是誰的臉？”謝春時突然出聲問道。
他垂著眼睫，狼尾朝前垂落，陳歲看不清他的神色，隻覺得領隊的聲音在這一刻，變得有些寒冷。
“謝流雲。”
陳歲輕聲道。
謝春時的手掌瞬間攥起。
“不可能”，顧妗雪確定道，“謝主任還在主星監獄塔，來到燭荊府前，我們還去探望過。”
“臥槽，不會是——”周忱突然想到了什麼，猛地看向謝春時。
陳歲不解的望向他們，一時不懂他們打著什麼啞謎。
“能量體能夠通過能量信號，讀取人類的記憶和影響思維，邊境軍委主任、謝流雲的愛人、我的母親，宋白寧，在神棄領域清掃任務中失蹤，能量體變成謝流雲的樣子，來自於她的記憶。”
謝春時緩聲道。
“所以你要去神棄領域，找宋白寧？”
陳歲突然想起，在燭荊府時，有人告訴過她，謝春時來到燭荊府參加星際聯賽，和學院提出過兩個要求。
“對，燭荊府進入前三席位後，我會選擇神棄領域。”
陳歲點頭，“我也會去神棄領域。”
“它
拿了我的東西，我要用他的能量晶，來還債。”
一枚能量晶，換一枚能量晶。
很公平。
陳歲想。
“呼，今天真是把我嚇得夠嗆”，周忱靠在椅背上，“周少爺好不容易請一次客，竟然遇到了這樣的事，這算什麼？主角效應？”
“我們現在知道的這個消息，怎麼不算是主角呢？”
周忱有意活躍著氣氛，陳歲也配合他，做出一副卸下壓力的輕鬆神色。
顧妗雪臉色緩和，等到人群離開時，她在停留了一會，見其他人離開，房門關上，才看上陳歲：“這個能量體，和你的能量外化想象有關嗎？”
顧妗雪有一種強烈的預感，下意識將兩個事情關聯起來。
“阿雪”，陳歲腦海中回顧著黑影的話，她也不太確定自己強行和能量晶融合，會有什麼樣的下場，但要想獲得這股力量，她必須這麼做。
能量晶寄生在她的精神域中，兩人從最開始就是你死我亡的結局。
幸運的是，現在是她占據上風。
能量晶已經完全被精神域掌控，木生花的所有意識也全部被斬滅。
陳歲不知道自己究竟成功了沒有，星盟沒有任何一個條例寫過這樣的事。
但她從不怕賭，輸贏是自己爭取的，她信自己不會輸。
“如果我變成了能量體，你會殺了我嗎？”
陳歲好奇問道。
她神色還帶著幾分笑意，似乎真的隻是一個玩笑。
顧妗雪卻從這句話中，明白了什麼意思。
“你會像能量體那樣，傷害星盟人嗎？”
她問出第一個問題。
陳歲甚至不需要思考，她搖了搖頭。
她是被人類之光陳伽女士一手教養長大的孩子，她可以死，但絕不會站在人類的對立麵。
“那你還是我的歲歲”，顧妗雪朝她張開雙手。
陳歲突然懂了她的意思，朝她的懷抱中撲過去。
她埋首在顧妗雪銀白的長發中，眼眶泛紅的痕跡一點點平複下來。
“彆怕，不管發生什麼，我們都會陪著你。”
顧妗雪輕聲道。
她的手掌撫在陳歲的發絲中，那一根枝蔓已經難以感知，但顧妗雪此刻卻覺得，它的存在感如此之強。
陳歲眨了眨眼睛。
“好好睡一覺吧歲歲，等比賽結束了，我們就去神棄領域，然後拿著獎金，去紫藤蘿星購置房子。”
“那會應該我們說不定已經能拿到邊境軍實習資格了，購買紫藤蘿星房產可以打八八折。”
顧妗雪的聲音一貫的冷淡，但在說著話時，不免帶著幾分暖意。
陳歲驚喜的抬頭：“聯賽獎金？”
“對啊，聯賽獎金很豐厚的”，顧妗雪朝她比了個數字，陳歲後仰了仰，這筆錢不但可以買一個房產，還能再盤下來一個門麵。
“我們說不定還能
買個對門。”()
陳歲腦海中盤算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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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妗雪失笑：“那到時候你選吧，你眼光好。”
陳歲點頭，在她的安撫下，慢慢將黑影強加的那段記憶壓到腦海深處。
顧妗雪從她的房間中離開，出門時，帶著暖意的眼神卻瞬間冰冷下來。
神棄領域能量體是麼。
它最好待在能量場等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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