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轍蹲下來,看著他:“爹爹沒有撒謊。”

他想著小蘇遲的身世,卻搖搖頭,改了話頭:“爹爹的確是撒謊了,不過不是因為這件事……而是你的身世。”

這幾日,他雖一直在宮中忙活,但麵對著司馬光與蘇軾等人的問詢,他卻說想要親自告訴小蘇遲的身世,並向小蘇遲賠罪——沒錯,就是賠罪,撒謊了就是撒謊了,哪怕當初他們是逼不得已,為了小蘇遲好,卻也是撒謊了。

撒謊了,就得認錯。

他一貫是如此教導孩子們。

小蘇遲麵上露出幾分驚愕來。

蘇轍一如從前,將小蘇遲放於自己膝上,娓娓道來塵封幾年的往事。

小蘇遲一如當初聽故事似的,聽的是認真極了。

到了最後,他麵上卻也無多少表情——畢竟這等事情太過駭人,簡直比爹爹和娘親說給他的神話故事還要匪夷所思。

蘇軾擔心小蘇遲被嚇傻了,直道:“遲哥兒L,你可有什麼問題要問的嗎?”

小蘇遲這才回過神來,後知後覺點點頭,問出了第一個問題:“爹爹,六伯,以後我就是……官家啦?”

瞧見兩位長輩齊刷刷點了點頭,小蘇遲又問出了第二個至關重要的問題:“那我以後還能回來嗎?你們……還要我嗎?”

他記得爹爹無數次教過他的,若事情已塵埃落定,再無轉圜的餘地,那就不要為這些事情煩心,而要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。

他一直記得爹爹說的話,但如今還止不住紅了眼眶:“爹爹,六伯,我不想當什麼官家,不想當什麼皇帝,我隻想陪在你們身邊!”

說著,他更是一把摟住了蘇轍的頸脖,摟的緊緊的,像有誰想將他們分開似的:“爹爹,我能不能不進宮?”

“怕是不能。”蘇轍看著滿臉是淚的小蘇遲,擦去他腮邊的眼淚,道:“我記得遲哥兒L與我說過,以後要像我與你六伯一樣好好念書,當個為國為民的好官……可身為臣子,能為朝廷,能為百姓做的事情是有限的,畢竟這天下是君王說了算。”

“你若不肯進宮,不肯管事兒L,那要朝廷怎麼辦?要那些無辜的百姓怎麼辦?”

他看著小蘇遲的眼睛,依舊是循循善誘,半點沒有因他身份變了有任何變化:“我知道,這件事對你來說並不公平,可人生在世,又有多少事能談得上公平?”

“遲哥兒L,你莫要害怕,你管什麼時候,我們都在你身後的。”

***

兩個時辰後。

蘇轍與蘇軾就一左一右牽著小蘇遲的手出現在了大殿之上。

就連與蘇轍親近如司馬光,都未曾見過小蘇遲,更彆說旁人了,幾乎所有人今日都是第一次見到小蘇遲——其中也有人想要拍蘇轍馬屁,打算從小蘇遲身上下手,可惜蘇轍根本沒給他們機會,直說小蘇遲體弱,不宜見人。

一開始,不少人都懸著一顆心。

可看到小小的人兒L

有條不紊走上龍椅坐了下來,麵色沉穩,絲毫不驚,隻覺這孩子不愧是蘇轍教出來的孩子。

眾人在司馬光的帶領下,齊刷刷給小蘇遲,哦,不,小官家請安。

方才在進宮的路上,蘇轍已將該注意的事項與小官家說了,小管官家如今直道:“起來吧。”

司馬光等人放下一半的心是徹底放了下來。

唯有趙允熙臉色難看到了極點。

也對,到手的皇位飛走了,這等事換成誰誰都受不了的……他率先道:“敢問蘇大人這是什麼意思?”

頓時,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麵上,但他卻是半點不在意。

他記得巨鹿郡公的下場,這些日子他一直四處拉攏群臣,蘇轍哪裡會容得下他?方正橫也是死,豎也是死,還不如拚一把:“有些話,早在官家駕崩時我就想說,卻因官家屍骨未寒,不忍叫官家寒心,今日蘇大人將自己的兒L子搬到了金鑾殿上,唱的這一出狸貓換太子,將我們一眾人當成了傻子?”

他一副要拉著蘇轍玉石俱焚的架勢,冷聲道:“誰都知道小皇子如今正好端端養在皇後娘娘身邊?若龍椅上這位坐的是小皇子,敢問蘇大人那皇後娘娘身邊養的那位又是誰?”

“官家對皇後娘娘身邊的小皇子一向極上心,那孩子……怎麼可能是假的?這一切哪裡說得通?”

隨著他的話音落下,當即就有人紛紛附和起來。

這些人大多是原先支持巨鹿郡公或王安石等人,他們並不在意龍椅上坐的這人到底是誰,隻要不是與蘇轍交好之人就好——若不然,他們的小命哪裡保得住?

不少人的目光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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