史宛也是個聰明的。

宴會一開始,她就有意無意開始炫耀起來,誰能受得了?

故而她聽到那婦人這樣說時,不僅沒有傷心難過,更是心中竊喜,當即就顫聲道:“這位娘子這話是什麼意思?我出來做客,並未得罪過你,你為何要這樣說我?”

她雖不是個內向的,卻也不願與這些婦人娘子來往,隻嫌這些人整日嘴裡說來說去就是誰夫君的官兒大,整日一派阿諛諂媚,所以很少出來參加這等宴會。

殊不知,如此是更好,眾人隻覺得她是故意選在蘇轍升官後出來耀武揚威呢!

那婦人是個嘴巴厲害的,沒好氣道:“史小娘這話說的我就聽不懂了,嘴巴長在我身上,我怎麼說話還礙著你的事兒呢?”

“縱然蘇大人如今官至參知政事,卻沒有不準我們開口說話的道理吧?”

“況且我方才哪個字說錯了?史娘子何曾有過身孕,何時誕下過孩子?”

“我看啊,史娘子不光連不會下蛋的母雞都比不上,還聒噪得很,就像那嘰嘰喳喳的斑鳩似的……”

眾所周知,斑鳩肉少,大家都不愛吃它。

眾人想笑,可看著氣的渾身發抖的史宛,隻能憋笑。

史宛氣的轉身就走。

回去的路上,她這才知道今日奚落自己的那婦人原來是王安石的弟媳,是謝景溫的妹妹,頓時,她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?

到了蘇家之後,史宛這才與蘇轍道:“這個謝娘子還真不是個聰明的,我聽說王安禮與王安石最近關係很是緊張,連王安石的家眷這些日子都低調行事,她倒好,像猴子似的上蹦下跳。”

蘇轍連道今天叫她受委屈了。

“委屈倒是沒有,就是這等宴會實在沒什麼意思,怪無聊的!”史宛想到眾人看向謝氏的眼神,隻覺得好笑。

很快到了冬月,天氣是愈發冷了。

小皇子的身子卻是越來越差,官家索性將曹皇後與小皇子送到城郊彆院去了。

這些日子裡,不光太醫名醫時常出入皇宮,就連僧人道士也經常前來做法,可見官家與曹皇後已是走投無路。

甚至曹皇後還因此打死了兩個宮人,說他們照顧小皇子不儘心。

到了曹皇後抱著小皇子坐上馬車時,不少人都看見曹皇後眼眶紅紅的。

大家心裡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,大概小皇子這一走就回不來了。

殊不知。

曹皇後不過是做戲而已。

她深知一場戲若是連自己都騙不過去,更騙不了彆人。

當然,至於她那紅紅的眼眶,倒也不是裝的,畢竟到了彆院,小皇子就回不來了,跟著她回來的會是另外一個孩子。

不到一歲的孩子本就尚未長開,天下之大,想要尋個與小皇子有七八分相似的孩子本就不是什麼難事,蘇轍已寫信叫蘇渙在暗中打聽,如今這孩子已在前來汴京的路上。

說這孩子還是個傻的,半歲時渾身發熱,燒壞了腦子。

但蘇轍也好,還是官家或曹皇後也好,都覺得這是件好事,若真要送個無辜的孩子進宮,那才是害了這孩子一輩子。

傻子也好。

還是正常孩童也罷。

蘇轍他們都會儘自己最大的努力保住這孩子的性命,相較之下,這孩子什麼都不懂倒還是好事。

當了官家獨子十幾年,以為自己會成為下一任君王,不曾想到了最後卻發現是一場誤會?

這等事換成誰誰都受不了!

蘇轍到彆院的這一日,天上落著鵝毛般的大雪。

蘇轍是走的密道去見的曹皇後。

甚至他們擔心旁人起疑心,今日連官家都沒有過來。

曹皇後看著搖籃裡睡得香甜的小皇子,正色到:“蘇大人,以後本宮就將昱兒教給你了,請你務必要好好保護這孩子,護著他平安長大……”

至於什麼才情學問,那些都是後話。

蘇轍道:“還請皇後娘娘放心,臣定不辱使命。”

如今時候尚早。

他倒也不著急出宮,眼見著曹皇後不舍的眼神落在小皇子麵上,也沒有打斷。

雙鬢斑白的曹皇後低聲道:“本宮年幼時曾得高僧預言會貴不可言,如他所言,本宮當了皇後,可你要問本宮快活嗎,本宮入宮這麼多年,卻無多少快活日子。”

“從前官家雖敬本宮重本宮,但本宮知道,這不過是官家看在皇後的身份上,從始至終,官家最喜歡的女人都是張貴妃。”

“縱然她已死多年,但官家卻無一日忘記過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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