簡單的幾個字,帶著重量砸在每個人的耳朵旁,林蕎聽見了宋和豫說話時的顫抖,感受到了身旁那人僵直的身體,看到了正在往這邊走、卻突然石化在原地的王賀美。

林蕎的神情如同上方夜空變幻莫測的雲彩,一會明一會暗,不知在想著什麼,直到宋和豫以為自己不會再聽到回答了,她才轉過頭來看著他。

“目前為止,我最愛的隻有兩個人,一個是我媽,另個是我自己,其他的人都要往後排,與其糾結我到底喜歡誰,不如多去研究研究數學的最後兩道大題,那可比我喜歡誰有價值且難得多,就這樣,高考加油。”

話音落地,林蕎毫無留戀的抬腳離開,她沒轉頭確認顧知洵在不在,因為她知道他一定會時刻跟在她的身後。

路過王賀美的時候,林蕎多看了她一眼,後者手足無措,眼中布滿歉意和不安,似乎是怕她找她算賬,林蕎剛才生氣時確實把王賀美一起怪上了,可現在想想這也是沒辦法的事,隻要宋和豫想要找她出來告白,沒有王賀美也會有王賀帥,不是今天也會是明天,總是逃不過的。

林蕎在王賀美驚愕的視線拍了她一下肩膀,平淡的說了一句“下周學校見”,然後便頭也不回的從路口走了出去。

走到街道旁,林蕎看著馬路上並未因天色減少的車輛,活動了下疲憊的脖頸,坐在考場答幾個小時的卷子都沒有剛才累,她現在隻想回到自己舒適的大床上趕緊睡一覺,忘掉所有不愉快的事情。

“剛才我讓司機回去了,我們打車走吧。”

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,顧知洵站在她身邊,拿著手機確定時間和短信,一隻手舉高準備攔出租車,林蕎多看了他一眼,想問他為什麼捂她眼睛的話在嘴邊循環一圈,最後還是沒能說出來。

林蕎是遲鈍了點,但不是什麼都不懂,她有種很強烈的感覺,今天過後她和顧知洵之間的關係好像會有些不同了,那種改變可能很輕微,很模糊,她無法用語言具體的形容出,但是絕對和以前不一樣就對了。

“考完試了,明天要不要出去玩放鬆一下。”

顧知洵的話打斷林蕎的思緒,她指尖蜷了蜷,心慌意亂地看向不遠處打了轉向燈、準備找時機停靠在他們麵前的出租車。

“可以,去哪玩?”

“邶山那邊的瀑布,前兩天剛下完雨,那邊的水流應該挺充足的,你不是喜歡在河邊玩嗎,趁著天氣沒完全涼下來,我們去轉一圈,也可以爬爬山,不下水的話不會很冷。”

林蕎想了想,她這幾個周光顧著學習了,的確想出去透透氣,隻有適當的放鬆才有利於長線學習,以前她跟顧知洵沒少出去爬山,林蕎愛在瀑布小河溪流邊玩水,顧知洵則單純沉迷爬山這項運動,他能做到天不亮就進山,然後在夕陽西下的時候到達山頂,看完日落再踏著夜景下山,不過自從有一次把林蕎累到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都要拄登山杖下床,兩人就沒再怎麼去爬過山了。

這久違的項目,林蕎還真挺想去

的,邶山那邊她也去過,山不高,重點是瀑布的風景不錯,恰逢雨水量充足,去逛逛是很好的解壓選擇。

“好,那明早我起來了就去你家找你。”

顧知洵點頭:“我回去跟小顧說一聲,讓他早起跟我們一起。”

“小顧?小顧是誰?”林蕎皺皺眉,仿佛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,她看向停靠在路邊的出租車,“啊,車來了,先上車再說。”

林蕎率先打開車門,靈活的像隻小魚似的鑽了進去,顧知洵慢了一步,還沉浸在對林蕎回答的不解之中,蕎蕎怎麼會不知道小顧是誰?難道是兩人吵架了,蕎蕎還在生氣所以才故意這麼說的?

不過這種畫麵,他好像在哪曾看到過一次。

顧知洵跟著林蕎後麵坐上了車,說了目的地之後,司機踩下油門把車駛入車道之中,顧知洵猶豫要不要多問一句小顧的事時,林蕎已經把剛才他的話拋在了腦後,從書包裡翻出試卷開始每次考完試必做、但這次沒來得及做的事——對答案。

“快快,拿出你的草稿紙,我把選擇填空的答案都抄下來了,我們對一對看看有幾個不一樣。”

顧知洵一頓,咽下嘴邊的話默默從包裡掏出草稿紙來,打開車後麵的燈把兩張紙湊過去,由林蕎用火眼金睛一個字母一個字母的比對,在經過三分之二都沒不同選項後,她的嘴角抑製不住的上揚,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這次的好成績。

到最後對完所有答案,顧知洵都沒找到機會問小顧的事,一開始是不知道怎麼問,後來是錯過了機會沒法問,乾脆老老實實閉嘴,反正無論怎樣明天都會見麵,有什麼誤會到時候再由他幫忙解開吧。

二十多分鐘的車程過後,出租車停靠在了路邊,顧知洵坐在外麵,付了錢先一步下車,他沒直接走,回過身幫忙扶著車門,看林蕎背著書包朝外移動的動作幅度有點大,還用手在上方的車框處擋了一下,怕她撞到頭。

旁邊傳來司機帶著善意的調侃:“哈哈,小夥子可真細心啊!”

顧知洵禮貌的朝司機笑笑,在林蕎下車後關上門,透過車窗跟司機做了告彆,等車駛離路邊,林蕎的聲音在顧知洵耳邊響起,她掐著嗓子語氣搞怪的模仿司機。

“喲,小夥子可真細心呐!”

顧知洵轉過身麵朝她,神色無奈,伸手在她腦袋上揉了兩下以表懲罰。

林蕎不滿的拍掉他的手,撅著小嘴後退一步:“摸頭會長不高的知不知道,我未來還想再高個十公分呢!”

顧知洵挑眉:“那你還喜歡摸我的頭?”

“呃…”林蕎詞窮,音量一下子弱了下來,“那個,我不是覺得你已經挺高的了嘛嘿嘿,再高就有點不好了,想幫你控製一下變量,難不成你真想長到兩米呀?”

“不想,長到兩米就聽不清你說話了。”

“就是說嘛——嗯?等等,這話我聽著不太對,你是在嘲諷我矮吧?是吧!”

“蕎蕎你看,今天的月亮好圓呢是不是。”

“少

給我轉移話題,月亮圓我剛才在宋和豫放煙花那會就看到了,跟個子的事沒有關……()”

意識到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,又說起了煙花的事,林蕎瞳孔一抖,不爭氣的心臟又開始亂跳起來,她不敢去看顧知洵的表情,低著頭盯著自己腳尖看,可看著看著,視線又很不爭氣的移動,落在半米之外,顧知洵那雙乾淨的白色板鞋上。

她也穿的白鞋,可跟顧知洵的很不一樣,不光肉眼可見的小了好幾圈,纖細的腳腕也與他骨節突出的腳腕完全不同,性彆的差異從各方麵的細節體現。

林蕎好像在這一刻才很清晰的意識到,顧知洵不僅僅是她從小長大的朋友,也是異性,是正八經的男孩子。

“我要回去睡覺了。◆()_[()]◆『來[]?看最新章節?完整章節』()”掩飾住自己亂七八糟的心情,林蕎小聲嘀咕了一句。

對麵那雙白鞋朝她接近一步,清爽的氣息包裹住林蕎的鼻息,她慌亂了一秒,粉唇緊緊抿住,下意識抬頭看向高了自己一大截的少年。

他在低頭看她,目光筆直,神色專注,仿佛聽不見樹葉被吹動的嘈雜,看不到頭頂圓溜溜的明月,感受不到身邊時不時行駛過的車輛。

一雙如春風、如溪流的眸子裡,唯有她一個人。

“晚安蕎蕎,做個好夢。”

周圍分明很安靜,可林蕎卻仿佛聽到了不久之前在那片廢舊籃球場上方,絢爛煙花炸開在天空中的聲音,吵得她心神不寧,耀眼的她移不開視線。

‘吱’,林蕎後退了一步,鞋底與地麵摩擦發出聲響,異性身上那種有些壓迫的氣息消散了些,她雙手在身前扯著兩根書包帶,指腹因用力泛起白色,說話間有些語無倫次,眼神也亂瞟。

“我肯定會做個好夢呀,畢竟今天考的也很不錯哈哈,這周沒白學習,額那個,時間不早了我真的要回家了,今天休息好明天才能玩的好,我可不想再跟你爬山累到幾天走不了路了——”

嘟嘟囔囔一大堆沒個重點,林蕎一邊暗惱自己廢話太多,一邊又管不住嘴巴的說廢話,臉也從粉轉紅,終於在即將演講出一篇論文的時候住了聲,閉緊嘴轉身朝著家門走去。

一步,兩步,三步。

林蕎停了下來。

她背對著顧知洵站了一會,突然轉過身,紅著一張臉快速緊張不停頓的吐露了一句話。

“阿洵晚安,你也做個好夢!”

話音還沒落地,林蕎就已經回身小跑著進了院門,一聲響亮關門聲後空氣安靜了片刻,院子內又傳來一聲距離有些遠的關門聲。

她用跑的,不帶停歇的逃回了自家彆墅,就像是身後有什麼東西在追著一樣。

顧知洵還愣在原地,接連兩次響聲出現後才反應過來,他眨了一下眼,手掌不自覺地捂在了心口的位置,清晰的感受到了那裡越跳越快的頻率。

林蕎剛才最後說的話,還有像是紅蘋果一樣嬌嫩乖俏的臉蛋浮現在眼前,顧知洵一瞬間覺得自己的脖頸和耳朵燙得要命,他像根柱子一樣杵在原地,一會攥攥拳頭,一會摸下

() 脖子,許久都沒離開。

直到一陣猛烈的風吹過,顧知洵被上方嘩啦嘩啦的樹葉聲吵到,才抬頭看向那裡,宕機的腦袋有了彆的想法。

桂花全部凋落乾淨,連一片花瓣都不剩,冬天好像真的快來了。

不過冬天結束,就該是春天了吧,那是林蕎最喜歡的季節。

顧知洵嘴角上揚,很淺的笑了笑,他轉身,朝著自己家走去。

家裡照舊空曠,爸媽不在客廳,不知道是沒回家還是在書房忙工作,顧知洵不太餓,沒有去餐廳吃飯,而是先去了樓上放下書包,去敲小顧的房門。

今天小顧門開的出奇快,顧知洵敲的第三下還沒落下,房門已經被人向內打開,顧星然穿著一身顧知洵洗了沒穿過的新睡衣,深藍色的套裝,上半身扣子扣錯了眼,左邊多一個扣子,右邊多一個眼,就這麼斜斜著掛在顧星然身前,不拘小節到極點。

他的頭發看起來也遭受過摧殘,一邊豎著一撮毛,跟頂著個雞窩似的,那雙跟林蕎一模一樣的眼睛中帶著顧慮和焦躁。

看到是顧知洵敲門,顧星然安了心的同時警惕的左右探頭看了看走廊,確定沒有彆人在才一把將顧知洵拉了進來。

顧星然沒讓顧知洵在屋裡站著,他拉開放在字帖前麵的椅子,轉了個圈麵對床鋪,然後按著顧知洵坐了下去,自己則是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,然後深吸一口氣,用一副嚴肅認真且謹慎的表情道。

“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,對你來說很重要的秘密!”

顧知洵有些疑惑,小顧哪知道什麼對他來說重要的秘密?他們才認識沒多長時間,難道是小顧和蕎蕎吵架的原因和他有關,想讓他去當和事佬嗎。

顧知洵猜測了幾種可能性後,端正的坐著看顧星然,配和著用嚴肅認真的語氣回:“好,你但說無妨。”

“我要說的是——”顧星然緊張的抓住椅子扶手,拖了個長音,神色如臨大敵。

“宋和豫要跟林蕎再次表白啦!”

……

顧星然的話說完,房間內頓時陷入一種詭異的靜默之中。

兩個男生一個在床上,一個在椅子上,麵對麵大眼瞪小眼的坐著,顧星然獨自緊張不安呼吸急促的眨巴著眼睛,而另一位則是用一種難言的神情望著他,像是有話要說,也像是根本不知道怎麼說。

“為什麼這麼看著我?難道這個秘密不夠勁爆,對你來說不重要嗎!”

顧知洵嘴角抽動一下,很勉強的回答了他:“……勁爆,重要。”

隻是告訴他的時間有些晚罷了,有種試都考完了卻被人緊張兮兮的晚一步告知要考試的感覺,望著顧星然迫切的樣子,顧知洵在思考,自己究竟要不要告訴這孩子今晚的事,不告訴吧有點良心不安,告訴了又怕他覺得自己是個傻子。

嗯?為什麼有種莫名其妙養孩子的錯覺。

顧星然不知道顧知洵的想法,隻是對其淡定的反應表示奇怪,歪了歪腦袋,他獨自坐直身子開始細細思索起來

:“嘶,雖然我聰明伶俐的掌握了最新的一手情報,但是這白究竟是什麼時候表我還真不太清楚,據說是這個月,但這個月可是有三十天,難不成要我每天都去學校監視一下嗎?這可有點難辦啊,萬一被老師發現就不好了!”

顧知洵扶額,忽然覺得林蕎給小顧起的外號出奇的應景,不過雖然是大傻星,但還是挺可愛的,他無奈的搖搖頭,伸手在顧星然腦袋上揉了兩下,打斷他的喋喋不休。

“彆擔心,這件事由我來處理,你在家乖乖呆著就好,我來找你是想問明天要不要出去,我跟林蕎約好去邶山那邊的瀑布玩,一起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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