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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

壇場內儀式未完,但需要莊在參與的部分少之又少,插完香出來,他連擠進人群找近景的攝影師都沒多打量一眼,更不會發現場外有個熟人。

雲嘉幾乎與他的行動同時,退步轉身,想讓這次的偶然遇見成為單方麵的碰麵——一個太久沒聯係也沒有聯係必要的熟人,沒有非得打一聲招呼的必要。

何況在今天這樣他祭奠亡父的場合,揚著客套笑容揮手說好久不見,特意去寒暄些有的沒的,也不合時宜。

雲嘉跟女編導說自己帶了相機,剛剛跟攝像大哥聊天看見林子裡有鬆鼠,想去拍點照片。

不久前在隆川廣電,實習生說這位是雲老師的親戚,對自媒體感興趣,今天跟著他們一塊去取材。

此時女編導往前一指,納悶道:“這個你不拍嗎?這個素材多好啊。”

鬆鼠哪兒沒有,什麼時候不能拍,這麼隆重的道場不拍?

他們做破四舊的欄目,自然也懂這些敬神供佛的門道,道觀裡一針一線都不是白用的,看似是無形的陣,實則是有形的錢。

如此費財耗力,實在可遇不可求。

雲嘉搖搖頭,也不多解釋,和人潮背道而馳。

沒到半小時,女編導蹲在雲嘉身前看她腳踝的紅腫處,一聲聲歎氣說:“哎呀,你要是聽我的多好,哪能被蟲子咬成這樣,這山裡的蟲怎麼這麼毒啊。”

雲嘉也不知道什麼蟲,她走到小灌木旁邊調相機曝光時,腳踝痛了一下,尖尖細細的,她沒管,當時以為是被什麼樹枝葉尖戳了一下。等坐到石凳上回看照片時,腳踝才起了反應,又痛又癢。

飲料瓶蓋大小的傷處,撓幾下就泛出一片皮下血點,癢得像裡頭鼓了一堆酸泡,痛得又像酸泡被刀尖一排排紮破。

山裡蟲蛇多,雲嘉怕自己中毒,才喊了人來。

儀式散了,攝影大哥兩手叉腰愁著附近沒醫院,更重要的是,這會素材還沒拍完,按腳本要在山頂蹲個日落,一時半會沒法送雲嘉下山。

可這是台裡領導的親戚,他們一個說斃掉連停播公告都不用準備的小欄目,也不敢輕易得罪,萬一人真在他們手上中了毒、出了事,那也沒法交代。

五大三粗的男人滿頭汗,四處張望著像在求什麼大羅神仙這會兒能來幫幫忙。

觀裡的小師傅過來看了看雲嘉的腳踝,說了一句讓人安心的話。

“沒毒。這蟲子一入夏特彆多,趴葉子上就跟葉子一個色,經常有人受傷,紮著人要疼老半天,我給你拿點牙膏塗塗吧。”

女編導問:“塗牙膏就行了嗎?”

小師傅說:“我們這兒隻有牙膏,你要不放心,下山去醫院再看看也行。”

說完小師傅跑開了。

視線裡道袍一閃,空出一大片視野。

雲嘉一抬頭。

幾步外,站著一個人。

以前雲嘉覺得莊在這個人,像結冰的湖。許多年過去,他不再那麼

生硬冷僻,冰化了,好像他生命裡那些漣漪也都散開了。

少年時便沉靜的氣質,如今越發不動如山。

張口就來的招呼聲停在唇邊,雲嘉中邪一樣說不出來,不過一句“嗨”而已,她也不惱,不管了,裝作沒看見一樣把頭低下去,盯自己的傷處。

剛好女編導問她現在感覺怎麼樣,要不要找醫院看?雲嘉搖頭說不用,你們忙你們的,待會兒我自己下山。

女編導和攝像大哥犯難地對視一眼,都沒說話。

餘光掃過原處,已經沒有人了。

雲嘉心裡在想,大概是他們有社交默契,都想裝沒碰見,彼此省事,又或者他手頭有事忙?

再一抬頭,她往旁邊看去,剛剛消失的人此刻正與去而複返的小師傅同行,兩人不知在說些什麼,小師傅目光朝她這裡看了幾次,走到近處時,他把半管擠癟的牙膏交給了莊在。

先前的話又說一遍。

“要是不放心,可以去醫院看看,那蟲子在我們這兒常見得很,被咬了就是要難受一陣,彆的大事沒有。”

莊在說:“謝謝您。”

他從一場法事中出來,柏木熏香的氣味沒散儘,那香味透著一股寡欲冷意,倒意外和他貼合,他在雲嘉麵前蹲下,握她小腿的手掌卻是熱的。

牙膏從管口抹出來一點,塗上,燒紅針點紮來一樣細密的灼刺感。

沒想到他動作這樣突然,一瞬間,雲嘉腳背都繃緊了。

“很痛?”

雲嘉垂著眼,低低的“嗯”了聲。

也完全想不到他們之間是以這樣的對話來重逢,雲嘉略感到一絲尷尬。

跟徐舒怡聊到他時,腦子裡儘是一些對他少年時期的印象,此刻本人就在眼前,極具衝擊力地讓那些往日印象如舊霧一樣散去。

莊在旋上牙膏蓋子問她:“你怎麼到這兒來了?”

“跟欄目組來的。”

欄目組?他想起那幾個掛電視台工牌的人,一開始問他助理能不能拍攝的是個短發姑娘,後來架著攝像機的是個小眼壯漢。

前後沒見到她。

雲嘉抿出一點輕鬆的笑,不遮不掩:“我剛剛看到你了,不好意思打擾你,就沒過去——是給你爸爸做法事吧?今天是他祭日?”

“不是,祭日還有一陣子,怕到時候沒時間過來,就提前辦了。”

她想起那晚在會所,徐舒怡說他現在是大忙人,父親十年祭日都挪不出時間,看來不是誇張句。

莊在問她:“你今天過來要弄的事情弄完了嗎?要不要找人來幫你安排?”

不知道是不是屈膝半蹲著跟她說話的緣故,這兩個既有邊界感又不失禮貌的問題,由他拋來,不像客套,倒很關切。

雲嘉正想說不用。

攝像大哥已從他們的對話裡識破他們之間的舊識關係,憨厚的臉上先一步露出愁容說:“事情倒是搞得七七八八了,隻是我們待會要往山上去,雲小姐這個腿

,現在可能不太方便,她一個人下山,我們也不放心,您看您能照顧一下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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