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說上次夜晚的旖思,還能是沈曦照受到陸清那個吻的影響,思想動搖,想歪了。
這一次,除非是她腦子壞掉,她敢用自己的腦袋打賭,對方絕對是在做些奇奇怪怪的事兒。
旁邊單純的係統聽了半晌,顯然沒聽明白,茫然問:【她在乾嘛呢?困了嗎?】
它不說話還好,它一開口,沈曦照默默把臉埋進枕頭,臉頰被蒸熱了。
“陸清,你要點臉好不好?”
喘.息聲逐漸加重,陸清的聲音挾在其中,像炎炎夏日融化在鍋裡的糖水,甜到發膩,拉扯出的糖絲纏繞進每個字節當中。
“要臉......做什麼?姐姐好狠的心,我保留了這麼久的照片,姐姐動動手指,就全給刪光了,一點念想都不肯給我留下。”
語調帶上一些哀怨,她在更熱烈急促的喘.息聲裡,聲音也斷斷續續。
“沒有照片,沒有視頻,什麼都沒有,這兩天姐姐不在,我隻好瘋狂去翻姐姐的各種演出視頻,去找姐姐的身影。”
“但都不夠,找再多都不夠,這些都是我已經看過無數遍的東西,舞台上的姐姐跟舞台下的姐姐,跟現實裡的姐姐,給人的感覺也完全不同。”
“我快找瘋了,把姐姐留下的影像資料都如獲珍寶收藏下來,打印出來,貼了滿牆。”
“滿牆的姐姐都在看我......現在,她們都在安靜看我正在做的事,姐姐知道嗎?她們全都在看。”
輕柔均勻的呼吸早已不複,陸清欣喜的語調化為粘稠到能拉絲的糖,往沈曦照的心臟裡鑽。一字一句卻又重如擂鼓,皆敲打在她的心臟上。
“她們都在看我。”
她不由微微闔眼,手指無意識捏緊床單,被動跟隨陸清稍顯高昂的語調,在她歡喜的泣音裡,代入到她所描述的旖旎場景中。
“——姐姐,那你呢,你看到我了嗎?”
她當然不可能看到,可她似乎又確實親眼看到這一幕美到驚心動魄的柔美風景。
黑暗的房間內,隻開了一盞小夜燈,陸清赤身裸.體躺在床上,虛幻柔和的光勾勒出山峰的暗影,隨著呼吸的節奏和頻率,山峰和曲線皆如波浪般舞動起來。
而滿牆的姐姐神態各異,從各個角度、各個角落裡,掃過她濡濕的額頭,緋.紅的臉頰,緊咬的紅唇,繃緊的小腹,起伏不定的波浪。
居高臨下審視她失神沉迷的姿態。
姐姐是公正無私的審判官,高高在上、凜冽威嚴不可侵.犯,也即將冰冷莊嚴地宣判她的罪名。
陸清愈發用力,急促水流宛如暴雨下泛濫的洪水,帶起震耳欲聾的轟鳴,要將她淹沒了。
“姐姐,姐姐......”
接連不停的呼喚,深切的情感在嗓音中艱難孕育,即將破殼而出。聲音從輕到重,情感從平靜到激烈,從溫柔到憎惡,從柔和和痛恨,不同情感交織,愛與恨、厭惡與愛欲,迷茫與狂亂。
陸清的大腦被各種沸騰的思緒填滿,被灼到赤紅的情感猶如沸騰的岩漿,逐漸覆蓋住那層洪水。
冰火兩重天下,陸清感覺自己已經快要失去理智,她哽咽著,喃喃不斷喚著姐姐。
眼睛被朦朧淚水遮擋,所有姐姐都像被風吹皺的蝶翼,虛幻地晃動起來。
她艱難側首,用力眨了眨眼,眼睫濕潤的淚水被強行積壓出去,氤氳紅了眼尾。
電話還通著,隻有代表時間長度的數字在有條不紊跳動,那頭依然安靜,或許會有呼吸聲,但都被她的響動覆蓋下去了。
她喃喃問:“姐姐,你聽見了嗎?”
姐姐沒有說話。
電話也沒有掛斷。
陸清眼眸含淚,緩慢眨眼,視野逐漸清晰,照片裡都是聚光燈,打在唯一的主角身上。
舞台上驕傲自信的白天鵝高高仰首,眼神璀璨明亮,她朝鏡頭看來,朝陸清看來。如今鏡中人搖身一變,成了台下的觀眾,身為觀眾的陸清,卻反而成了被鏡頭對準的焦點中心。
無數個耀眼的舞台、無數道明亮的聚光燈、無數個姐姐在深深注視著她。
陸清笑起來,“我想聽聽你的聲音,姐姐。”
她鍥而不舍追問,潮.濕的嗓音一句連著一句,顫.抖著、哽咽著喚她。
“姐姐,你說說話,我想聽你說話。說什麼都好,叫叫我的名字也好,講講從前的事情也好,好冷啊姐姐,你一離開,房間冷到像結了冰,我想聽你跟我說話,想聽聽你的聲音。”
嗓音有些發緊,語調短促,說到最後,已經像是在哀求。
加速的水聲和呼吸聲混雜在一起,急促的心跳跟著融入其中,愈發熱烈,仿佛洪水即將決堤時,堅固大壩在連綿不斷的衝擊下搖搖欲墜,下一刻就會發出轟塌的絕望悲鳴。
陸清也覺得自己的要求過分,可她想著姐姐,念著姐姐,愛著姐姐,恨著姐姐。
大腦早已邏輯混亂,發出不知所謂的可憐囈語,沒出息的身.體在瘋狂渴.望姐姐,想念姐姐。
隻要她開口就好。
陸清的思維也像即將被擊潰的堤壩,被絕望的餘音拉緊,手上越來越用力,大腦失去自由意誌,被各種極端的情緒綁架。
愛.欲從心底源源不斷湧動上來,她難.耐喚:“姐姐,你跟我說說話。”
她劇烈喘息,喑啞懇求,濕潤的嗓音仿佛浸.透了水汽,又像野獸臨死前的悲鳴。
“姐姐,我想聽你的聲音。”
陸清沒敢眨眼,眼睛一動不動盯著屏幕上跳躍的數字,不由自主屏緊呼吸,肺裡火辣辣疼,濡濕的額頭滾落下汗水,蟄得眼睛發疼,她死死盯著通話,生怕下一秒姐姐就會毫不留情掛斷。
終於,她聽到一聲微不可查的歎息,那頭傳來姐姐熟悉的聲音,低啞柔和,如她所願,喚出她的名字:“陸清。”
“乖孩子,你可以的,對嗎?”
一字一句清清楚楚,這些話
簡直蘊含.著神奇魔力,陸清呼吸一窒,往日發自內心痛恨、憎惡的稱呼,在此刻陡然灼烈起來,將火星澆成燎原烈火,成了澆灌出欲.望之花的養料。
“對,()”她啞聲說,“對,姐姐。?[()]?『來[].看最新章節.完整章節』()”
像有一股火花從揚聲器裡竄出,電流竄進陸清周身,她興奮到渾身都在戰.栗,臉頰被火焰點燃,醞釀出動人心弦的媚態。
然後,呼吸聲再次出現,這一次更加急促,熱烈的水聲充滿激.情。
湍急水流,最終與滾燙岩漿、與滔滔洪水彙為一體,三種力量相互交織,在震耳欲聾的咆哮聲中,徹底衝垮堤壩。
一切聲音都停滯下來,仿佛情緒也被抽留,風暴過後,隻留下一地狼藉。
陸清重重躺回柔軟床鋪,用帶著姐姐氣味的被子徹底包裹住自己。她聽見自己沉重的呼吸,鼓噪的心跳激蕩著耳膜,像一出戲劇在高.潮之後突然落幕,給觀眾留下數不儘的空虛。
陸清渾身虛脫,艱難抬眼,失去焦點的目光漫無目的落在空氣中的一點上。
滿牆的姐姐,依然含笑望著她。
她慢慢蜷縮起自己,喃喃喚:“姐姐。”
淚水早已控製不住噴湧而出,她的眼睫也濕.漉漉的,眼眶通紅,極致的滿足感和極致的空虛反複拉扯,要將她整個人撕裂成兩半。
她在床上輾轉反側,臉頰緊緊壓著被子枕頭,狂亂嗅聞姐姐殘留的香味。
“姐姐。”
陸清一時瘋狂渴.望姐姐的擁抱,像從前那樣,每次痛苦過後,姐姐都會用手臂緊緊環住她,仿佛要將她嵌進身體。溫暖、熱情的火焰包圍住她,溫柔舔舐過傷痕累累的她。
掌控一切的殘酷惡魔,賜予她一點少到可憐的溫情,她就可以用這點卑微的溫暖,蜷縮在充斥黴味的地下室裡,度過冰涼長夜。
陸清一時又為自己的軟弱無.恥羞愧至極,快樂尚未褪.去,自厭自棄又在反胃中強硬衝上心頭,陸清翻到床邊,剛扶住垃圾桶,就忍不住乾嘔起來。
她這兩天基本沒有進食,胃裡沒東西,吐也吐不出來,乾嘔半天,腸胃翻絞著疼,可出口的隻有一點酸水。
陸清痛到渾身顫.抖,手用力按住床沿,白到透明的手背上青筋根根綻出。
她更迫切地渴.望姐姐的溫度,眼神找不到焦距,眼珠僵硬轉動,視線在黑暗中掃到一點惹眼的紅光,終於落到手機上。
她的所有動作停住了,硬擠出口的嗓音帶上一點哭腔,語無倫次、求救般呼喚:“姐姐,我好想你,我好想你。”
淚珠成串落下,她哽咽問:“我忍不下去了,姐姐,兩天了,已經兩天了,你什麼時候回來?”
係統小聲說:【好可憐,好可憐。】
沈曦照撥弄了下手機,平靜敘述:【想想潮濕陰暗的地下儲藏室。】
回去?
倘若這樣就心軟了,等回去後,陸清會怎麼發瘋?
她很確信,為了再次避免任何失控的局麵
() ,陸清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,清理她身邊任何不安全因素。
——陸清眼中的不安全因素。
“時間不早了,陸清。”
她拿起手機,放到麵前。
手機離得很近,輕靈悅耳的聲音被無限放大,柔情跟著水漲船高,隔著輕微電流,清晰鑽進陸清耳中,緩慢撫平她的惶恐。
此刻的陸清剛經曆過一場風暴,脆弱地像個可憐無害的孩子,眼睫還掛著淚珠。
她靠著床頭,躲在姐姐的被窩裡,下巴搭在膝蓋上,很沒有安全感地環住雙.腿,慢慢蜷縮起身子,將自己縮成小小一團。
激蕩情緒掀起的狂風,逐漸湮滅在姐姐溫柔的語調內,她慢慢深呼吸,一次又一次,激蕩的情緒在姐姐的安撫下,逐漸平靜下來。
她聽著那頭姐姐的柔聲勸慰。
“乖孩子,該睡覺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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