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人楚楚可憐,眉頭蹙眉,仿佛有萬般愁緒糾結於心。
可惜在場的一人一魚一統,皆是不解風情的家夥。
人魚還在扭動,身體□□,極力朝人類的方向靠近,幾乎快要從座位中掙脫出來。
可惜她對腿的掌控力還稍顯薄弱,在這一過程中,腳不知道怎麼的,突然一跳,精準卡進左邊的扶手內。
“沈沈,它在咬我!”
人魚開始慌了,腳越想向上掙脫,越被扶手卡得嚴嚴實實。
她的右腿跪在椅子上,左腿卡在扶手內,手肘按住椅子右側扶手,使勁往前蛄蛹,上半身已經遠遠支楞出去,快能夠到她的人類的手臂了。
顯然,在這個彆扭的姿勢下,儘管她還能勉強保持平衡,可椅子已經不太能承受得住,她極力朝一側施加的壓力,隨時都有傾倒的可能性。
那頭,伊麗莎白等了很久,也沒能等來沈曦照的回答。
眼睜睜看著她漫不經心側首,心思全然不在她身上。
不知看到了什麼,原本冷淡的表情柔和下來,居然露出一絲笑意,抬手扶住什麼,低聲說:“小心。”
在隱私模式下,伊麗莎白看不到光屏內除她之外的第二人,自然也聽不到對方的聲音。
隻能從沈曦照手臂落點的位置判斷,她身旁似乎還坐了其他人。
伊麗莎白哭不下去了,被這個猜測噎得如鯁在喉,眼淚顫顫巍巍掛在眼睫上,被她用力擦拭掉。
她臉色蒼白,直視她的臉,哽咽著問:“你就非要這樣對我嗎?”
在跟她通訊的時候,還心不在焉,半點都不在意她,隻一心同彆人交流。
不在意的無視,遠比憤怒更顯羞辱。
憤怒也是一種強烈的情緒,無論愛恨,皆代表了對人的重視程度。
哪怕沈曦照厲聲指責痛罵,也比客氣疏離、仿佛她們之間,隻是熟悉的陌生人要好得多。
“伊麗莎白殿下。”
對麵人終於收攏心神,抬眼看來,漠然的語氣一出,伊麗莎白心底便是一沉。
柔和的笑意在轉向她時,隻剩一點淺淡的餘韻,漆黑的眼眸冷淡疏離,不含半分情緒。
她客客氣氣道。
“以克爾茲和皇室的關係,我與您之間,應該還沒到推心置腹、互訴衷腸的地步。”
伊麗莎白的聲音軟了下來,眼眸含著淚水,纖纖玉指緊握在胸.前,用力攥緊。
“曦曦......你不要這樣對我,我受不了。”
沈曦照隻問:“您打來通訊,想說什麼?”
“如果是辭行的話,那您現在的目的已經達到了。”
她直接轉移話題,伊麗莎白深深呼吸,勉強平複情緒,她到底有屬於自己的驕傲和自尊,身為帝國公主,倒也不至於一直低聲下氣求她哄她。
“我確實是來向你辭行,除此之外,還有彆的目的。”
對話
終於步入正題。
“我叔父突發重病,調查團內的各位先生心急如焚,擔憂他的情況,現在已經先一步離開。”
“我原本也想第一時間趕回叔父身旁,可不知道哪兒來的小人傳出謠言,”
“那些人,居然說,我叔父之所以突然重病......”
伊麗莎白用力抿唇,牙關緊咬,淚水在眼眶中打轉,努力呼吸。
雖然勉強,但還竭力保持優雅端莊的微笑。
“是因為我給叔父,下了一種未知的毒素——”
她的胸膛劇烈起伏,音調驟然揚高:“何等荒謬!”
伴隨激烈的動作,她頭顱微微晃動,眼睫顫動,淚水終於落了下來。
“可恨我叔父也被這些小人蒙蔽,清醒之後特意囑咐,不允許我趕回帝都。”
“我現在,不但要承受擔憂焦慮之苦,時刻牽掛叔父的身體狀況,還要忍受他們荒誕惡劣的非議。”
【從伊麗莎白這兒得到的消息,倒是與露易絲先前的推測對上了。】
沈曦照頷首:【關於皇儲可能是凶手的消息,現在還沒有傳到我們這邊,但對方來勢洶洶,恐怕不會輕易收手。】
帝國皇帝出事,必然伴隨著新一輪政治鬥爭和權利轉變。身為皇儲的伊麗莎白必然首當其衝,她將要麵對的,還有層出不窮的刺殺和阻礙。
倘若皇帝能活下去,平衡依然沒有打破,此刻短暫的風暴終會平息。
現任皇帝雖然庸庸碌碌,在位期間,沒做出過多政績,民眾支持率反響平平。
但對於議會內的貴族們來說,他反而是個好把控的對象。
相比之下,伊麗莎白的執政手段,就顯得過於強勢。
在議會與皇室進行合作時,他們很樂意看到,他們擁有這樣一位聰明能乾的同伴。卻絕不意味著,他們願意讓這樣的人執掌整個帝國。
可想而知,伊麗莎白絕不甘願屈居人下,讓議會成為捆住她手腳的鎖鏈。
而議會對皇室的種種限製,則是為眾多貴族們攫取權利,保證他們的利益。
皇室與議會宛如天平的兩端,此漲彼伏,雙方的矛盾無法調和,倘若皇帝當真出事,議會也是偏向於,廢除伊麗莎白,讓另一位更好掌控的皇室成員上位。
伊麗莎白淚眼汪汪看著她半晌,也沒從她口中得到一句安慰。
反而她身邊的人似乎又說了什麼,她微微俯身,耐心細聽。
伊麗莎白無聲攥緊拳頭,恨不得穿過光屏,仔細看清另一人的麵容。
這般溫柔妥帖、耐心細致的待遇,從兩人產生隔閡以後,她就再也沒在沈曦照麵前享受過了。
“你現在很忙嗎?”
她勉強按捺下暴漲的怒火,善解人意道:“如果忙的話,那我就先不打擾了。”
沈曦照客氣點頭。
“我養的小寵物有點餓了,需要進食,如果您沒有其他事的話......”
伊麗莎白微微咬唇。
這是在催促她彆說無關緊要的內容,對方對她的心情並不感興趣。
小寵物?
如果是寵物的話,倒比她先前猜想的糟糕的結果要好得多。
雖然她也未曾聽說過,自己這個認識許久的玩伴,什麼時候有了養寵物的興致。
可人都是會變的,突然感到寂寞,心血來潮養個寵物什麼的,又不是多出格的事兒。
伊麗莎白閉眼,再度深深吸氣。先前醞釀好的情緒,已經在對方不解風情、接二連三地打攪下蕩然無存。
“帝都我現在不想回去了。哪怕沒有任何一條禁令能光明正大阻止我回家,但我現在回去,豈不是讓那些小人產生更惡毒的揣測。”
語氣還帶著一點哀戚,她抬眼看來,語氣溫柔,滿含溫情。
“聽說薔薇莊園的風景很好,我想去海邊散散心,曦曦,我們也這麼久沒好好相處了,你可以收留我一段時間嗎?”
沈曦照:?
係統:【......她可真敢說啊。】
伊麗莎白溫情款款。
“比起不會說話的寵物,我更貼心細膩,好歹可以為你排憂解難。”
“沈元帥尚未歸來,你的心情想來也不會太好,我們先遠離帝都的風雲,一起度過一段平靜的時光,好嗎?”
係統:【嘖。】
薔薇莊園也被稱為薔薇堡壘,是克爾茲城的軍事堡壘、抵抗外來入侵的第一道海岸防線。
內裡還有直接通向城內的暗道,方便兵員調動,戰略意義深重。
這裡向來禁止外人出入,莫說其他帝國人,就連克爾茲人自己,沈家軍團中的很多戰士,都沒有足夠的權限踏入此地。
一個淩千秋已是特例,在這裡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盯在眼中,毫無人身自由可言。伊麗莎白身份特殊,更不可能容她隨意進入。
“不好。”
沈曦照乾脆利索拒絕了她。
不等伊麗莎白露出受傷的表情,她側首,看了眼身旁表情懵懂的小人魚。
“我和我可愛的小寵物進行二人世界,不想有任何外人打擾。”
人魚雖然沒聽懂,卻能明白這大概是誇獎。滿足地蹭住她的肩膀,在她衣料上蹭出一片褶皺。
若說先前她口中親昵的“小寵物”,伊麗莎白還可以理解為真正的寵物,如今看來,誰家主人看寵物的眼神,會是這樣寵溺親近。
誰家的寵物比人的肩膀還高!
伊麗莎白臉色蒼白,死死盯著她肩膀處那道她看不見的人影,隻覺得這個自己一直掌控在手裡的玩伴,如今已經真切脫離了她的控製。
她頗有種自己的所有物被人奪走的痛苦。
“沈曦照,你忘了我們之前的約定嗎?”
尊貴的帝國公主褪去優雅端莊的外表,眼眸深處透出尖銳的冰冷,疾言厲色。
“你明明說過,沈家的大門會永遠向我打開,我永
遠會是你們克爾茲人的貴客!”()
沈曦照微微抬眸,漆黑的瞳孔宛若一潭死水,照不進分毫光亮,語氣無波無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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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您錯了,克爾茲人,隻歡迎彼此尊重的貴客。”
她與伊麗莎白的相遇,不過是一個很俗套的故事。
鄰國虎視眈眈,蘭迪亞對外宣戰,戰備期間,沈元帥帶著女兒,在帝都待過一段時間。
蘭迪亞的帝都格外排外,看似是蘭迪亞的繁華之都,可偌大的都城,並未給她們這些克爾茲人留下一席之地。
貴族們表麵彬彬有禮,卻極擅長表麵一套,背地一套的功夫。
沈元帥不喜歡與他們交流,便是對方心眼太多,又最重表麵形式,普普通通一句話,也要錙銖必較,逐字分析,延伸出八百種虛無的詆毀含義。
但她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,誰給她下了絆子,全然不顧貴族那一套體麵,直接打上門去。
相比之下,小沈曦照要經受的惡意,來得更加純粹。
孩子們還不會大人的掩飾功夫,看不起就是看不起,縱然不會直接動手,可明裡暗裡的輕蔑排擠,已經讓她吃夠了苦頭。
排演嘲諷克爾茲人的戲劇,在全校大禮堂演出。演出全程直播,網絡上關注度爆表。各界名流悉數到場捧場,熙熙攘攘、熱熱鬨鬨坐了上千人。
她身為特邀嘉賓,獨自坐在第一排。
台上是克爾茲人的苦難,醜態百出,清晰映入她眼底。
肮臟卑微的奴隸匍匐跪地,像一幫臟兮兮的、惡狠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