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話都說下雪不冷化雪冷,可今年這剛下雪第一天,氣溫就低得可怕。
秦溪身體底子好,還不覺著如何,但經過大棚和外界一冷一熱的溫度後,棉襖就像是浸了水一樣變得潮乎乎的。
“姨姨。”
“吃果果。”
兩個孩子圍攏上來,爭先恐後地要看棉襖裡到底兜了些什麼果子。
秦溪笑,把草莓拿給他們看。
兩個小團子出生這多久,應該都沒吃過草莓。
剛看到紅彤彤的草莓時,平平立刻驚奇地“哇”了聲,安安倒像是個老頭似的皺起眉頭,隨即像是很勉強似的直接拿了顆塞進嘴裡。
“還沒洗。”
秦溪去搶都沒來得及,轉瞬間草莓汁水已經順著安安嘴角流到了下巴。
“小貪吃鬼。”秦溪趕忙領著兩人去到廚房用水衝去草莓沾上的泥土,又給安安擦了擦下巴。
正忙活間,許婉華突然喊了聲秦溪。
“秦溪,你家裡來電話了。”
“來了。”
秦溪甩乾淨手上的水,走出廚房去接電話。
她離開後,平平非常乖巧地站在原地等著,安安看姐姐的模樣,又大人似地歎了口氣。
左右看看,去灶膛前拖了板凳來,晃晃悠悠地爬上了板凳。
“姨姨,安安爬板凳了,要摔。”平平嚇得大叫。
聽到動靜趕來的許婉華就看見安安一手抓著桌子邊緣,正費力地伸手去拽裝草莓的碗。
“小饞貓,為了吃還知道用工具了。”
許婉華笑,走上去一把托起安安,讓他終於如願拿到了草莓。
“姐姐,吃。”
拿到草莓,安安伸長手往平平那湊,直接把草莓送到姐姐嘴邊。
平平嘻嘻笑著,故意張大了嘴,安安小大人似的歎了口氣,還知道把草莓葉子摘乾淨再喂。
兩個孩子的互動看得許婉華詫異不已。
“甜,祖奶奶也吃。”
喂完平平,又輪到許婉華,隨後進來的秦溪他還特意挑挑揀揀選了顆最大的。
大大小小都吃草莓中。
“家裡給你打電話什麼事?”
“秦雪習慣了廣市的氣候,在家凍得受不了,非領著望家上咱家來了。”秦溪無奈地笑了笑。
家裡沒暖氣,就在東邊靠院子的房間裡裝了個蜂窩煤爐灶。
在那屋是暖和,可一大家子都得在那個屋裡。
秦溪肯定秦雪絕對是受不了張秀芬的陰陽怪氣,寧願冒著大雪來擁軍巷。
吃完一顆草莓,秦溪就戴上帽子打算出門去接兩人。
雪好像越下越大,滿世界隻剩下簌簌的雪落和咯吱咯吱的腳步聲。
“姐?”
風雪中好像還夾雜著些碎冰雹,砸得人臉生疼。
秦溪抹了把凝結在睫毛上的雪花,一片白茫茫上行走的
兩個人就顯得非常顯眼了。
“彆說話。”
隔著圍巾都能看見嘴裡的熱氣順著風飄散開來,口腔裡瞬間能感受到刺骨寒氣。
秦溪轉身,身後兩人也趕忙跟上她的腳步。
街上一個行人都沒有,商店也沒有一家開門,世界仿佛在此刻都按下了暫停鍵。
回到家,幾人的棉襖都凍透了,好一陣才緩和過來。
人緩和過來了,秦望家帶來的書和作業本卻被凍得硬邦邦的翻不開,大家這時才發現書包上也全是冰碴子。
“今年的雪不光是雪,還夾雜了雨。”許婉華皺眉道。
“咱們擔心也沒用,給老霍幾家去個電話,讓他們彆出門,咱們這把老骨頭可彆摔了。”趙國慶說。
夾雜了水的雪一凝固後就跟冰坨子一樣堅硬。
磕到碰到就跟撞上石頭差不多,就是傷風感冒這天氣都夠嗆。
兩人趕忙去給各自朋友打電話。
秦雪摟住秦溪的胳膊一臉陶醉。
“還是你家好,屋裡又大又暖和。”
“你出門受罪就夠了,還非要帶上望家,要是凍感冒了看你怎麼辦!”
“望家也不想在家待,媽念叨得我們耳朵都起老繭了。”秦雪作勢掏耳朵,說了生怕秦溪不信,又讓秦望家做證明:“望家說是不是。”
“我在家做作業做得好好的,四姐非拉我走。”
秦望家翻動著暖氣上的作業本,堅決不肯跟秦雪同流合汙。
看到家裡來人,平平很熱情地端來了草莓。
“叔叔,吃果子。”
和秦望家好歹一起在廣市待了個把月,平平很熟悉這位叔叔,踮起腳尖想把草莓送到他嘴裡。
“秦溪,昨天你趙尋舅舅送來些羊肉,我忘記跟你說了,你看看咋弄來吃。”
許婉華突然想起來。
秦溪望了眼窗外,決定:“那今晚就吃涮羊肉,我記得是不是帶了個銅鍋回家來?”
“有。不在廚房就收到倉庫裡了,你找找。”
黎書青的潔癖多半是受許婉華影響,家裡的東西都有相應位置。
當然,那些習慣也在秦溪嫁進來後被迫改變許多。
客廳裡多了許多亂七八糟的裝飾物,沙發上孩子們的玩具也甩得到處都是。
秦溪喜歡買各種鍋碗瓢盆,廚房裡堆不下隻能放到以工具庫房裡。
黎書青由著她,長輩們也寵著,就導致家裡這東西越來越多,好些秦溪自己都不記得了。
例如眼下這口買來沒機會用過的銅鍋,根本不記得放哪了。
廚房翻遍沒有,秦溪隻能又套上棉襖和帽子又衝去了前院。
倉庫在前院角落,門雖然沒上鎖,可讓雪這麼一凍,比上鎖了還難開。
秦溪正跟鎖奮力抗爭時,一陣爭吵聲穿破風雪飄進了耳朵。
“都給我滾,滾得遠遠的彆再回來。”
罵人的女人聲音尖銳(),平時沒少聽她站院門口對鄰居們指桑罵槐。
“媽?()_[()]?『來[]@看最新章節@完整章節』(),這麼冷的天你讓孩子們在家成不成。”
秦溪順著倉庫繞到院牆邊,看向聲音來源。
語帶哭腔的女人正是謝郝雲帶著到秦溪家串過門的鄭芳和一雙女兒。
就算風雪中看得不太清楚,那兩孩子凍得瑟瑟發抖的模樣還是如此刺眼。
“凍死了正清淨。”
鄭芳婆婆周老婆子砰一聲關上院門。
下一秒,院門又被打開了,走出個一瘸一拐的男人,把衣裳給孩子披上。
“算了,不求他們了,我們走!”
男人帽子上已經落了厚厚一層雪,不知道已經在風雪中站了多久了。
“這麼大的雪,我們倆沒事,可孩子怎麼辦?”鄭芳聲音都有些顫抖。
秦溪暗暗歎了口氣,又往院牆邊走了兩步。
“鄭芳姐,上我家來烤會兒火,晚上我正好熬羊湯。”
“秦溪妹子。”
鄭芳眼睛一亮,知道秦溪肯定聽到了他們剛才的話,這會兒也顧不上多做考慮,抱起孩子就往她走來。
把兩人迎進屋裡,秦溪這才看清了羅三哥的長相。
國字臉,眼皮上有道傷疤,腿瘸得比趙國慶還要嚴重,走路好像已經受到了影響。
“羅小三!”
夫妻倆的事在擁軍巷也不是什麼秘密,趙國慶一看鄭芳穿著單薄就知道這是又被周婆子趕出門了。
要是平時也就算了,可今天這麼大的雪,趕人出去不就是讓人去死。
趙國慶喊這一聲,語氣裡多是對羅三哥的不滿。
堂堂一個大男人,竟然讓個老太婆欺負到這種地步,真是夠窩囊的。
羅三哥臉色通紅,也覺沒臉。
“趙爺爺,你也知道我家的情況,三哥就算說又有啥用。”鄭芳擦著頭發上的雪水,麵如死灰似是看不到半點希望。
“這回又是為了什麼事?”許婉華氣憤問道。
兩個小姑娘凍得臉蛋通紅,大的曉雪喘兩口氣就要吸一下鼻涕,明顯已經受涼了。
秦溪讓秦雪是灶房裡煮點薑湯,她去倒了兩瓶溫開水出來。
“洗把臉吧。”
鄭芳感激地望了眼秦溪,笑得比哭還難看。
一邊給女兒擦臉一邊跟幾人說起今天又被趕出來的原因。
起因是羅三哥提出要分家自己租房子住,讓周婆子把以前上交的工資還給他。
分家可以,但是錢那就一分彆想要。
兩邊不歡而散後,周婆子和羅三的大哥兩口子就把他們一家趕出來了。
說是這就算分家了,以後羅三兩口子是死是活都跟她沒關係。
“不像話!”聽完,趙國慶氣得一跺拐杖:“自從老羅死後,你媽真是越來越不像話。”
羅三的爸去得早,留下最值錢的恐怕就是擁軍巷這棟房子。
() 也是靠房子,周老太給三個兒子都哄娶到了媳婦,媒婆一說是擁軍巷的乾部家屬,女方幾乎沒有不同意的。
可隻有嫁過來才知道,那乾部家屬和乾部家屬的差彆大了去。
何況羅老爺子還去世了那麼些年,除了每個月固定的補貼,和一般家庭根本沒差彆。
周老婆子那就是典型的窩裡橫,兒媳婦誰性子好誰就被欺負得最慘。
顯然,鄭芳就是因為性格好被欺負得雪天連個去處都沒有的那個兒媳。
“我知道你們兩口子不容易。”許婉華歎道。
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,彆人覺得鄭芳窩囊,那是因為她沒遇上周老婆子那種胡攪蠻纏的婆婆。
罵又罵不過,打……又打不過。
想到這,許婉華看了眼秦溪,覺著應該把自己外孫媳婦排除。
“你們就先在我家住下,等雪停了我去找老霍和老尹,我就不信羅老大不交出你的工資來。”
彆人的家務事他們輕易不管,要管就得管出個結果來。
趙國慶衝兩口子擺擺手,也算是給他們吃下了一顆定心丸。
羅三哥連連道謝,鄭芳的表情看著還是沒好轉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