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快就滿臉是血。

一旁的方舟被莊清河的話勾去了注意力。

鳩占鵲巢……

魚目混珠……

方舟很快就意識到了什麼,心裡一震,接著是失重的懸空感。他猛地看向商瑉弦,眼神震驚又怪異。

商瑉弦也看向方舟,大腦一片空白,有種惶然的恐懼,腦中一道白光閃過。

尖銳的耳鳴聲在耳邊長響。

他花了很久時間才反應過來,自己就是莊清河口中的“鳩”和“魚目”。

莊清河這一天經曆了太大的起伏和波動,驚嚇,悲慟,憤怒,都是極為消耗人的精神的情緒。

他很快也沒什麼力氣了,坐在地上哼哧哼哧地喘著粗氣,然後就開始哭。

商辰捂著臉從地上站起來,看著莊清河一言不發。

商瑉弦在原地站了一會兒,突然把莊清河抱起來往外走。

他想要儘快離開這個地方。

莊清河被商瑉弦抱著從商辰身邊經過的時候,突然伸出手死死扯住商辰的衣領。他眼淚不停落,眼神狂亂無序,嗓子很痛很痛:“你殺人了……商辰,你殺人了!”

商辰目光沉沉地看著他,一言不發。

他怎麼能這麼平靜?

莊清河看著他,憤怒又一次湧上心頭。

他攥著商辰的衣領,突然猛力一扯,把他向自己拉近。然後帶著玉石俱焚、同歸於儘的憤怒,用額頭朝商辰的臉狠狠撞了過去。

隨著一聲慘叫,劇痛在商辰臉上炸開,他覺得自己的鼻梁骨應該是斷了。他捂著鼻子,血從指縫源源不斷地往外湧,怒道:“莊清河!”

商瑉弦本來抱著莊清河,聞聲轉頭向商辰看去,冷冷的眼神幾乎能把人凍僵。

商辰在商瑉弦的視線中頓住,不再說話。

莊清河還在用那破碎的聲音,聲淚俱下地質問:“為什麼不給他治病?你明明知道!”

“你遺棄了他,現在又殺了他!”

商瑉弦抱著莊清河,覺得他的每句話都像一把刀,他知道自己就是莊清河嘴裡的“病”。

他急於逃離這個地方,一言不發地把發瘋的莊清河扛了出去,一路上引了不少人的側目。

莊清河似乎是瘋了,一會兒哭,一會兒笑,一會兒又突然淒聲慘叫,對著商瑉弦又撕又咬。

商瑉弦像抱著一尾剛打撈上岸的活魚,幾次差點脫手讓他從懷裡跌出去。

莊清河鋪天蓋地的絕望稠黑又濃烈,像一桶瀝青衝著商瑉弦兜頭澆下。

等到把莊清河放到車上用安全帶捆起來,商瑉弦已經滿頭滿臉的血,都是被莊清河抓的,咬的。

安全帶困不住莊清河,商瑉弦隻能死死抱住他,把他的雙臂環住。

莊清河像被撕掉了法符的魔物,又像被活剝了皮的動物,疼瘋了似的掙紮,一直在尖聲慘叫。最後他終於耗儘本就所剩不多的力氣,垂垂倒下一動不動。

隻有眼淚一直沒停。

莊清河陷入了無邊的瘋狂和悲痛。

商瑉弦坐在一旁,也被攪進了一場茫然中去了。

原來他不是他。

回到商瑉弦的住處,醫生已經在一樓客廳待命。

莊清河被商瑉弦放到沙發上,還是無知無覺地流著淚。

一個人怎麼會有那麼多眼淚?

商瑉弦看了他一會兒,說:“讓醫生看看你的腿。”

莊清河沒反應,還在哭。

商瑉弦的五臟都碎了,他還隻是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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