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際如同下了一場猩紅的雨,沈懷霜盯著腳邊的血泊,無量劍在他手裡,他手掌緊了緊,又鬆開。

漫天沙塵,少年被金霧環繞,那團霧氣朦朧。

夢魅編製的夢境有個無法破除的陷阱,當事人如果無法從夢中醒來,就算所有人都可以逃走,他也會深陷其中,魂、靈與夢境外的肉體阻隔,無異於消亡在另一個世界。

一炷香的時間快到了,鐘煜還沒有回來。

沈懷霜生平第一回體味到了什麼叫心急如焚,說不緊張,那是假的。

他手邊的無量劍出鞘又入鞘,劍身震顫,又一次次被沈懷霜摁了回去。

無量劍自玄清門而來,認了沈懷霜為主人,已有了劍靈,危機時,它無法置沈懷霜於險境,隻恨不能開口。

一炷香時間到。

劍身顫動,又一次出劍。

“先生,走!”

少年從天際落地,如同一團金光,裹挾著風聲,朝沈懷霜而來,他攥過沈懷霜的手,帶著他,無畏地朝前奔去。

兩手相觸,少年反握著他的力道很大。

他幾乎是被鐘煜撈走,少年抓住了他的手腕,掌心的熱度滾燙,將那雙冰冷的手包裹住。

天地間兩個黑白的身影,跑得越來越快。

鐘煜臉上落了一道血痕,陰風撲麵而來,他心頭卻如滾過岩漿,從下往上像給他躥起了一把不滅的火。

在奔竄的路上,他們仿佛走過一片一望無垠的草地。

腳下踏過的不是隆隆荒土,貧瘠開裂的土壤上仿佛生了花,濃厚的怨氣撲麵而來,卻又被他們拂在腦後。

暗河水茫茫一片,灰色水流湧上腳邊,豔紅的曼陀羅盛開在彼岸,搖曳舒展。

無數次,在夢境裡,他殺不動了,就會渡過暗河的水在小洲。

小洲不能禦劍過去,隻能涉水而行。

沈懷霜瞥了眼河水中的怨氣,瞧見一片殘葉從眼前飄過,道:“我帶你走。”

鐘煜卻懶得和沈懷霜議論。

他直接攬過沈懷霜,手勾過沈懷霜的腰,俯身一背,帶著他穩穩落在背上,踏入滿是怨靈的暗河水中。

“鐘煜,你放我下來,池水怨靈那麼重,你不能——”沈懷霜手放在鐘煜肩上,攥了攥那件鴉青的衣角。

“正因為這池水滿池怨靈,就更沒有留著你同我一起涉水的道理。”

鐘煜黑沉的眼晃過水光,過河之餘,怨氣纏繞,激得鐘煜渾身起了一層薄汗。

如同在無數次的夢境裡一樣,他習慣性忽略了腳下鑽心的不適,像是頂起了他的整片天地。

“抱穩我。”

少年步伐穩健,點過波上殘肢,涉水而去。

暗河的水飛濺在他褲腿上,順著褲腿的邊緣,一點點往上蔓延。可他渾然不覺足下的疼痛。

額頭滾下的汗水,滾落入了暗河。

池水倒映下,他像一縷徜徉在天地間的風,不由分說地裹挾而過,是那樣洶湧,又充沛著關不住的自由。

沈懷霜重心不穩,攀住鐘煜肩膀,暗風撩動了他的長睫。

耳畔風過,呼嘯飄去。

腦海中就像有一根弦在播彈,撩動了他長久沉寂的情緒,有什麼東西撞在了塵封已久的角落上。

鐘煜踩過三塊浮石,馬尾搖晃,腰身一直,踏上了小洲的岸。

結界就在兩人眼前,鐘煜緩緩鬆開環-->>

举报本章错误( 无需登录 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