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親的車夫已在喂食馬匹。
他徑自去往二進院,甫一進垂花門,就聽見父親高亢的聲音響徹在庭院內,伴著朗朗憨笑?。
略一思忖,他沿著抄手遊廊走至正?房前,由?兩名侍女撩簾,進入客堂,一眼便瞧見了坐在母親身邊的田氏。
女子乍看不出年紀,與二十來歲的女嬌娥無異。
在母親的招呼聲中,衛湛走上前,先?拜見了雙親,隨後麵向田氏,躬身一揖,聲如銀珠落玉盤般清冽悅耳,“母親。”
是的,他沒喚嶽母,而是直接喚了對方?母親。
田氏稍愣,被麵前的年輕男子吸引住了視線,還是寧雪瀅在旁輕咳才反應過來,訥訥“誒”了聲。
衛湛之貌冠美無儔,儀態更?是翩翩俊逸,單挑出這兩點,絕對稱得上完美無缺,若非要雞蛋裡挑骨頭,那便是他的周身充斥著疏離感,叫人難以親近。
田氏卻難掩激動,緊緊扣住玫瑰椅的扶手,被女婿的外貌所驚豔。
若是丈夫寧嵩在旁,非要笑?哼一句“膚淺”。
田氏並非機敏之人,能在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全?身而退,還要靠著不爭不搶的性子,外加一身過人的醫術,為皇後減輕了痹症,進而得了皇後的器重。
當年也是因醫術與俞夫人結緣。
兩個同處深宮的女子,擁有同樣?的興趣,慢慢累積了情誼。
寒暄過後,衛湛走到下首,主動坐在寧雪瀅的身側,捏了捏她?搭在腿上的手。
這份被眾人注意到的親昵舉動顯得過於刻意,寧雪瀅收回手,維持著端莊儀態。
田氏看在眼裡,若有所思地呷口茶,抬手之際,衣袖落下,露出皓腕上一枚祖母綠的鐲子。
玉料難能一見,價值連城。
衛馠凝了凝眸,隻覺對方?在硬撐門麵。
然?而,當寧府的老夥計將一車的見麵禮拉進伯府後,不止衛馠,連家主都極為差異,感歎寧氏夫妻對女兒?的珍視。
當晚,寧雪瀅拉著母親走進玉照苑,說要與母親一起睡。
田氏怪嗔道:“不可失禮,娘住廂房就好。”
寧雪瀅睨了一眼身後的衛湛,媚眼上挑,帶有暗示。
昨兒?夜裡鬨得彆扭還未消,衛湛自知?不能再惹她?生氣,“小?婿今日?事?忙,需處理幾?份公牘,夜裡會宿在書房,母親陪瀅兒?住臥房吧。”
寧雪瀅嘴角翹起小?小?的弧度,不容母親再拒絕。
一眾侍從低頭跟在三人身後,有玉照苑的老人兒?,也有被臨時抽調過來的仆人,專為服侍田氏。
走在後頭的青岑快步上前湊近衛湛,低聲稟告道:“世子,有外人闖入。”
早已察覺的衛湛不動聲色地繼續前行,皂靴踩過仆人還沒來得及清掃的浮雪,扣了扣指骨,發出咯咯聲。
來者能躲過府中影衛的察覺,說明是個高手,但還是逃不過衛湛和青岑的敏銳觀察。
等將妻子和嶽母以及何嬤嬤送進正?房,衛湛緩緩步下廊階,負手庭中,“暗處的朋友再不現身,休怪在下失禮了。”
青岑和護院撫上腰間刀柄,蓄勢待發。
那人未動,隱藏起氣息。
陣陣晚風自香砌吹來,卷帶沁涼雪沫。
衛湛低頭踢了踢甬路上的碎石子,忽然?伸手一抓,握住石子擲向西南角的小?片竹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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